折枝还惦念着千字文的事,闻言便又轻声问他:“哥哥说的许久是几日?一日两日,还是三日五日?”
谢钰沉默了一阵,徐徐拿过一支胭脂玉垂流苏簪子替她将百合髻绾起。
“至多万寿节时,我便会回来。”
“圣上的万寿节?”折枝有些讶然:“那岂不是还有近一个月的光景?”
谢钰沉吟了一阵,轻声道:“只是至多罢了。”
说罢,他又自妆奁里取过一对红玛瑙耳坠替她戴上:“妹妹可以起身了。”
折枝依言站起身来,随着谢钰往游廊上行去。
眼见着一路出了沉香院,甚至都能望见正门跟前的影壁了,折枝这才抬眼问他:“哥哥要带折枝去哪?”
谢钰并未立时作答,只是又带她行了一阵,待行至正门外那辆轩车跟前,方停住了步伐。
“妹妹可喜欢狸奴?”谢钰问道。
折枝立在屋檐下躲着日头,拿团扇轻轻挡着脸,有些怀念地小声道:“我见母亲偷偷喂过,很是玲珑可爱。”
她说着,又左右看了看,见轩车前唯有泠崖立着,下人们似皆被遣散,这才有些遗憾地放轻了声音道:“只是夫人是个怕狸奴的,府里便也不曾豢养。折枝也已许久没喂过狸奴了。”
谢钰颔首,随之步上车辇:“昨夜我无事时,恰翻过‘象吉备要通书’,其中点明今日是聘狸奴的吉日。”
他说罢,将手递给折枝,薄唇轻抬:“妹妹想聘狸奴吗?”
自然是想的。
折枝连连点头。那双潋滟的杏花眸中似染上一层明灿的光影。
她放下了团扇便提起裙裾,快步行至车辇前,将柔荑搭在谢钰的掌心里,借着他的力道,踏上了车辇。
待车帘放落,轩车碌碌往前行去时,折枝仍有些不敢置信。复又轻声问道:“哥哥这是要带折枝去聘狸奴吗?”
谢钰不置可否,只抬手将搁在小桌上的食盒打开。
一阵细微的鱼腥味随之涌入鼻端。
折枝下意识地往里望去。却见食盒里并未放着点心,反倒是整整齐齐地放了十二尾小鲫鱼。
看着一般大小,处理得很是干净。
“这是——”折枝讶然。
“给猫主人的‘聘礼’。”谢钰将食盒盖上,掩住了那缕鱼腥味:“等会还需画一份‘纳猫契’。画好后,便要依着规矩,供香请西王母做个见证,见证你与狸奴缔结契约,才算是礼成。”
“纳狸奴原有这许多规矩。”折枝觉得有趣,弯眉笑出声来:“倒像是要娶夫人似的。”
谢钰原本正拿帕子擦手,闻言动作略微一停。
稍顷,只抬眼看向长窗外,语声淡淡。
“娶夫人,自不能这般随意。”
-完-
◎“夜路难行,我去玉清桥上等她。”◎
大抵小半个时辰过去, 轩车于道旁停落。
折枝戴上幕离,随着谢钰步下车辇。一抬眼,见已离开了繁华地界, 到了京郊处,而眼前便是一道古朴的小巷。
谢钰也并未过多解释,只是带折枝往巷子深处行去。
不多时,便停步至一间寻常百姓家的宅院跟前, 略挽了袍袖,上前叩门。
“哪位?”
门内有人遥遥应了一声, 继而脚步声响起,似屋主正往门前行来。
“晚辈日前来过。今日是带自家妹妹过来聘狸奴。”谢钰答道。
听着话里的意思,大抵是萍水相逢,并未阐明身份。
而那脚步声也随之行至近前,半旧的桐木门‘吱呀’一声打开, 里头一名文人打扮的老先生对两人笑道:“两位来得正好, 我家‘花儿’月前诞下狸奴五只, 今日正巧满月, 恰是得聘的时候。”
谢钰淡笑着与他寒暄几句,又将带来的糖、盐与茶叶递与他, 作为聘狸奴的聘礼,这才带着折枝随他步入门内。
寻常百姓家的宅院并不大, 不过一进一出的布置。
还未行出几步, 便看见一株枝叶繁茂的梧桐树下铺着细麻布,上头卧着一只黑白花的狸奴, 想是老先生口中的‘花儿’, 而她柔软的腹部下, 还团着五只小小的绒球。
要离近了看, 才能看出是一窝初满月的小狸奴。
每一只都不过双手合拢大小,毛色不一,自纯白色到集黄白黑三种颜色于一身的,不一而足。
谢钰将食盒中装着十二条小鲫鱼的青花瓷盘取出,放在‘花儿’跟前作为聘礼,这才让折枝上前去选。
折枝蹲下身去,试探着抚了抚离她最近的那只纯白狸奴柔顺的长毛。见那‘花儿’忙着吃鲫鱼,没什么反应,胆子愈发大了些,将余下几只也一一抱了过来,又是顺毛,又是捏那粉红色的小梅花,杏花眸里的笑意甜软得像是要满溢出来。
谢钰等她许久,见她始终没做出决断来,这才轻声问她:“妹妹喜欢哪一只?”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