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信仰,污损了自己的忠贞,朝着地狱前进了一步。消失的渴欲又回来了,来势汹汹,比从前更加强烈,他几乎是凶狠而疯狂地吻着她,以大火燃烧似的热情,紧紧拥着她。
他是一个又饥又渴的旅人,在荒芜的沙漠里无望地步行了将近五年,终于喝到了梦寐以求的生命之水。
沉重的、激烈的、滚热的拥抱之中,不知是谁的骨头被挤压得发出了压碎似的声响。
阿摩司以为自己古怪的热情,会让艾丝黛拉感到不适。谁知,她竟像是感到有趣般迎合着他,不疾不徐地逗弄着他。
她每一个轻描淡写的回应,都会激起他更加疯狂的进攻。
他再清楚不过,她为什么会引诱他。
这是一个陷阱,她是胜券在握的猎人,用枯枝烂叶掩藏住捕兽夹,站在旁边,笃定他会走过来,踩进去。
其实,根本不需要捕兽夹,只要她一个眼神丢过来,他就会心甘情愿地成为她的猎物。
阿摩司沉迷于接吻,没注意到他和艾丝黛拉逐渐被一片肮脏的阴影笼罩。
洛伊尔化为黑雾,冷漠地俯视着这两个人。
他比自己想象的要平静,简直如磐石般平静,或者说当妒火和暴怒燃烧到一定程度,就会进入这种灰烬般的平静状态。
他不是没有想过割掉阿摩司罪恶的嘴唇,一拳狠狠地打在他的脸上,打到他吐血或死亡。
可是,他要怎么跟艾丝黛拉解释他的人身?他可以变成高大强壮的男人,却始终以小蛇的模样匍匐在她的膝头,纠缠着她,讨好着她,卑鄙地骗取她的亲吻和温存。
她亲吻阿摩司,是因为阿摩司对她有用。
他对她也有用,但对她而言,他的用处跟凶猛可怖的看门狗没什么区别。
假如他过早地暴露自己可怖的占有欲,她可能会毫不犹豫地换一条狗。
……他真的是她的一条狗,直到现在,还在以她的角度思考问题。
就在这时,洛伊尔忽然发现,黑雾能轻而易举地融入阿摩司的身体。
他可以像蜘蛛用编织的细网控制和捕捉猎物一样,控制和捕捉阿摩司的感官。
至于原因,他没有细想,毕竟他们一开始就有一种特殊的联结,能共享感官也正常。
而且,沉浸在热欲里的阿摩司,比他还要像蛇。
洛伊尔看着阿摩司用力托起艾丝黛拉的下巴,双唇几近下流黏湿地胶贴着她,唇角弧度冰冷地微微上扬。
不知道当阿摩司发现他也能感受到这个吻时,是否还能吻下去?
洛伊尔闭上双眼,自虐一般地融入了阿摩司的身体。
蜘蛛用细丝缠住了猎物的手脚。
刹那间,猎物的手脚变成了他的手脚,猎物的感官变成了他的感官,猎物的心跳变成了他的心跳。
他们密布的血管逐渐重合,他们的骨骼熔融般化为一体,他们头脑里的神经网络如同两张蛛网般精准无误地连接在了一起。
洛伊尔睁开眼睛,用阿摩司的耳朵听见了艾丝黛拉的呼吸声,用阿摩司的眼睛看见了她红润的面颊,用阿摩司的嘴唇……吻住了他的心上人。
与此同时,潮水般汹涌滞重的回忆涌入了他的脑海。
一切都清晰明了了起来。
怪不得遇见艾丝黛拉之前,无论那些恶念如何美味,都不能勾起他想要独占的欲望。
只有艾丝黛拉,能让他苏醒,能让他产生渴望,能让他断然来到她的身边。
因为,他本就是为她而生的。
他原本是阿摩司的一部分,无意识产生的一种冲动。这种冲动在人类涉足于文明社会之前,就潜藏在他们的体内。他本来没有意识,也没有思想,是阿摩司对艾丝黛拉的感情唤醒了他。
阿摩司无时无刻都想要得到她,像野兽追捕猎物一样得到她。
他表面上高高在上、冷静理性、无情无欲,实际上体内的感情就像蛇一样阴暗黏湿,充满兽性的粗暴和过激,已经快要压制不住。
他越是压制,野兽般暴烈的感情就越是躁动,到最后,生出了自我意识,毫不犹豫地离开了他。
换句话说,他就是阿摩司,阿摩司就是他。
怪不得他能够创造生命,能从神殿以及神殿的信仰汲取力量,能随意越过世界的法则,对造物进行处罚,能被信徒的祷告激发出体内的神性。
因为阿摩司是神的化身,而他和阿摩司是一体的。
——不,他们从前是一体的,现在是一体的,不代表以后也是一体的。
既然他已经有了自我意识,就决不会再屈从于这人的控制。
他会想尽办法吞噬他,杀死他,让他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也是艾丝黛拉第一次亲吻一个人的嘴唇。
阿摩司的反应令她感到有趣。这人远比她想象的要容易引诱,她几乎没有感到他的拒绝,他就顺从于她的亲吻之下了,甚至开始主动回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