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我只是回答了一些问题。那不过是一场游戏。”
“游戏?……那他妈的是什么游戏?那可是平安夜。我们本应唱唱颂歌,或者看《生活多美好》。但是不,不,不,父亲必须把一切都变成课堂,简直尴尬!而且很无聊,但没有人敢忤逆伟大的教授。”
“天哪,亚瑟,那不是我的错!只是我得的一个奖品。我从没有偷过你的东西。”
亚瑟残酷地笑了一声:“没有吗?林肯,你难道没有想过你从我这里偷走了什么吗?”
“什么?”
“想想吧!也许……是我的父亲。”他停下来,深吸了一口气。
“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偷走了我的父亲!你知道我为什么从来不去参加田径队吗?因为你已经霸占了那个位置!学业上呢?你才是他的另一个儿子,不是我。你去旁听他在芝加哥大学的课堂。你帮他做研究。”
“这太疯狂了……他也让你去上课了。我知道他问过你。”
“一次就足够了。他对我咄咄逼人,逼得我想哭。”
“他对所有人都是那样,亚瑟。所以他才有这么高的成就。他逼着你去思考,让你无路可退,直到你自己找到正确答案。”
“但是我们有些人永远也无法找到正确答案。我是聪明,但是不够天才。亨利·莱姆的儿子必须是个天才。但是,这不重要,因为他有你。罗伯特去了欧洲,玛丽搬到了加州。即使这样,他也不想要我。他想要你!”
他的另一个儿子……
“我从来没想过要代替你,我没有想去破坏你们的关系。”
“真的没有吗?啊,无辜先生。你真的没有耍这种心机吗?你周末只是不小心开车到我家,即使我不在?你没有邀请他去看你的田径比赛吗?你当然有。回答我:你更愿意谁来当你的父亲,我的还是你的?你父亲可曾奉承过你?在观众台上为你吹口哨?给予你肯定时扬起眉毛?”
“这简直是胡说八道。”莱姆打断他,“这是你和你父亲的问题,可你都做了什么?你毁了我。我本来可以进入麻省理工学院的,但是却被你毁了!我的整个人生都随之改变。如果不是因为你,一切都本可以不同。”
“你的话我原样奉还,林肯。我也可以这么说……”然后是一阵刺耳的笑声,“你甚至没有试一试去了解自己的父亲吧?你觉得他有你这样一个比他聪明一百倍的儿子是什么感觉?总是不在家,因为你宁愿和伯父待在一起。你给过泰迪任何机会吗?”
莱姆生气地把话筒一摔,挂断了电话。那是他们最后一次交谈。几个月后,他在犯罪现场出了事故,导致全身瘫痪。
一切都本可以不同……
他讲完这些后,萨克斯说:“这就是为什么在你受伤了以后,他从不来看望你。”
他点了点头。“当时,在事故发生后,我只能在床上不断地想,如果亚瑟没有窜改我的入学申请——我可以进入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学习,然后去波士顿大学上研究生,也许会加入bpd,早一些或者晚一些来到纽约。无论怎样,我都可能不会出现在地铁犯罪的现场……”他的声音渐渐减弱,最后沉默。
“蝴蝶效应,”她说,“过去一件很小的事情会导致未来的巨变。”
莱姆点点头。他知道,萨克斯会同情和理解他的话,而不是指责他想要不同人生的愿望,质问他到底想要哪一种生活:像个正常人那样健康,过普通的生活;还是变成残疾人,却因此变成更优秀的犯罪学家……还有,她的伴侣。
阿米莉亚·萨克斯就是这样的女人。
他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有趣的是,萨克斯……”
“他说了什么吗?”
“是我自己的父亲,他似乎从来没有注意到我。他当然也从来没有像亨利伯父那样挑战我。我确实觉得自己像是亨利伯父的另一个儿子,而且我喜欢这种感觉。”如今他认识到,也许,在潜意识里,自己一直在追寻精力充沛、活力四射的亨利·莱姆。他记得有很多次因为自己腼腆的父亲而感到羞愧。
“但这不能成为他所作所为的借口。”她说。
“是不能,那是不对的。”
“不过——”她又说道。
“你会说,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应该既往不咎,不计前嫌?”
“之类的吧。”她笑着,“朱迪说他问起了你。他先伸出了手,应该原谅他。”
你们两个就像亲兄弟一样……
莱姆瞥了一眼自己动弹不得的身体,然后看向萨克斯,轻轻地说:“我要证明他是无辜的。我会让他出狱。我会放他回到原本的生活里。”
“那是不一样的,莱姆。”
“也许吧,但我最多也就只能做到那个地步。”
萨克斯还想说什么,也许是想说服莱姆,但这个话题被手机铃声打断了,电脑屏幕显示出朗·塞利托的号码。
“指令,接听电话……朗。情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