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值得因此毁掉一场情谊。”
“所以背后还有更多的故事,是吗?”
起初莱姆什么都没有说,过了一会儿,他开口道:“在我出事前不久,我去了波士顿。”他用吸管喝了一口咖啡,“我在一个法医科学国际会议上做发言。演讲结束以后,我去了酒吧。有位女士向我走来。她是麻省理工学院的一位退休教授,她对我的姓氏很感兴趣,说她几年前曾教过一名来自中西部的学生。他的名字是亚瑟·莱姆。她问我是否和他有关系。”
“是我的堂兄,我告诉她。接着她说了一件亚瑟做过的趣事。他曾交过一份科学应用研究报告,代替论文。写得真是非常精彩,她说。富有创意、研究深入、严谨——哦,如果你想恭维一位科学家,萨克斯,就用‘严谨’这个词。”他沉默了一会儿,“无论如何,她鼓励他把文章整理好,然后去找刊物发表。但亚瑟没有这么做。她也没能和他保持联络,想知道他最后是否在这个领域里继续研究了下去。”
“我很好奇,问她文章的内容是什么。她仍然记得论文的名字:《纳米颗粒材料的生物效应》……哦,顺便说一句,萨克斯,那是我写的。”
“你写的?”
“那是我为一场科学竞赛写的研究论文,在全国竞赛里排名第二。我承认那是一篇很有创意的作品。”
“是亚瑟偷了吗?”
“是的。”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觉得愤怒,“但是还不止如此,他做了更糟糕的事情。”
“你接着说。”
“会议结束后,我一直在想她告诉我的事情,于是联系了麻省理工学院的新生录取部,他们将所有的学生申请都保存在缩微胶片上。学院把我的入学申请复印件送了过来。很奇怪,这份文件的确是我寄给他们的,上面有我的签名。但是,从学校发出去的所有材料,包括辅导员办公室交上去的材料都被人改动了。亚瑟拿到了我的高中成绩单,而且做了手脚。我得了优的成绩统统都改成了良。他将本来热情洋溢的推荐信换成了不冷不热的语调,看起来像标准的套话。那些很可能是他自己的推荐信。连我伯父亨利的推荐信都不在其中。”
“被他取出来了?”
“而且他把我的个人陈述换成了千篇一律的垃圾文章,甚至还处心积虑地往里面添加了一些错别字。”
“太糟糕了。”她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而且阿德里安娜曾在辅导员的办公室工作,对不对?是她帮他做的。”
“没有。起先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我找到了她,给她打了电话。”他发出一声冷笑。“我们谈起各自的人生,我们的婚姻,她的孩子、事业。然后是曾经的那段时光。她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渐渐疏远了她。我说,我以为她想和亚瑟在一起。”
这让她大吃一惊,她解释说,不是的,她只是在帮亚瑟——帮他准备大学的申请材料。他去办公室找了她五六次,每次只是聊聊关于学校的选择,看看申请资料、推荐信。他说自己的辅导员特别不好,而他真的很想进一所好学校。然后他请她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尤其是我。因为他对自己需要帮助这件事感到很难为情,所以他们都是偷偷见面。她一直为此感到很内疚。
“等她去卫生间或者去复印文件的时候,他就把你的申请全改了。”
“是这样的。”
怎么可能,亚瑟连只蚂蚁都没伤害过。他根本没有那个能力……
你错了,朱迪。
“你确定是他做的吗?”萨克斯问。
“确定。因为跟阿德里安娜通过话以后,我直接打了电话给亚瑟。”
莱姆记得那次对话的每一个字。
“为什么,亚瑟?告诉我为什么。”莱姆没有任何寒暄,直入主题。
沉默。亚瑟的呼吸声。
即使过去了那么久,听到林肯的质问,亚瑟还是立刻就明白了他在说什么。他没有问他是如何发现的,也没有否认、假装无知,他完全不想自证清白。
他反客为主,怒气冲冲地说:“好吧,你想知道为什么吗,林肯?那我就告诉你,是圣诞节的奖品。”
莱姆十分困惑:“奖品?”
“高中时,我父亲在平安夜家庭聚会的时候给你的。”
“那块水泥石头?从斯塔格运动场捡来的那块儿?”莱姆惊讶地皱起了眉头,“你什么意思?”那块只对几个人有重要意义的石头不可能就是亚瑟那么做的原因,这背后一定另有隐情。
“那本来是属于我的!”亚瑟愤怒至极,好像自己才是受害者,“父亲用原子弹项目负责人的名字为我命名。我知道他留着那块纪念品,我知道他是要留给我的,等我从高中或大学毕业时就给我。那本来是我的毕业礼物!我想要它已经好几年了!”
莱姆愣在当场无话可说。他们僵持在那儿,两个成年人,说的话就像被偷了漫画书或者糖果的孩子。
“他把对我很重要的一件东西给了你。”他的声音破碎,他在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