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不要进到这种亲密的领域当中,那会变得像捕蝇纸一样黏糊。“我是萨克斯警官。”
“这一回还真是大骚动,一枚炸弹,真够麻烦的!”
“听着,吉姆,这一条封锁带是为了把人们隔离在犯罪现场之外。现在你必须帮帮忙,站到封锁带后面去。”
“等等,就连警察也一样吗?”
“没错。”
犯罪现场典型的破坏者有五种:天气、被害者的亲属、嫌疑犯、纪念品收藏家,还有——最糟糕的一种——警察同事。
“我不会碰任何东西,我发誓。只是看着你工作就很开心了,宝贝儿。”
“萨克斯,”莱姆低声说,“叫他从你的犯罪现场给我滚他妈的蛋。”
“吉姆,从我的犯罪现场给我滚他妈的蛋。”
“要不然你会告发他。”
“要不然我会告发你。”
“一定要这样吗?”他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模样。最后的一丝调情意味从他咧着嘴的笑容当中消失了。
“开始行动吧,萨克斯。”
那名州警慢慢地离去,脚步缓慢,看起来自尊全无。他回头看了一次,但是已经沮丧得无力还击。
阿米莉亚·萨克斯开始走格子。
搜寻犯罪现场有许多种方式。带状搜寻——蜿蜒蛇行的模式走动——最常用于户外的现场,因为这种模式可以迅速覆盖绝大部分的地面。但是这种说法莱姆听不进去,他使用的是方格模式——同一个方向,以一来一往的方式,一步一尺地覆盖整个现场,然后直角转弯,从另外一个方向再次前后搜寻。他领导侦查资源组的时候,“走格子”成了搜寻犯罪现场的同义词。任何一个在走格子的时候抄捷径或做白日梦而被莱姆逮到的警察,就只有祈求上天保佑了。
萨克斯现在花了半个钟头的时间前后走动。
尽管洒水车可能消除印记痕迹,但是棺材舞者遗留下来的较大物件却不会被冲走,也不会破坏留在滑行道一旁泥地上的脚步和身体的印记。
但是她什么东西都没找到。
“见鬼,莱姆,什么东西都没有。”
“萨克斯,我打赌一定有,我打赌一定有很多东西,只要比在一般的犯罪现场再多花一点工夫,记住,棺材舞者和其他的罪犯不一样。”
又来了。
“萨克斯。”他那低沉而充满魅力的声音,让她全身颤抖,“进到他里面,”莱姆低声说,“你知道我的意思。”
她很清楚他的意思。她痛恨这种思维,但是,萨克斯很清楚,最优秀的刑事鉴定专家能够在他们的脑袋里虚拟出一块空间,在那里猎人和猎物之间没有界线。他们在现场移动的时候,并不像一名搜寻线索的警察,而是成了罪犯本人,并感觉得到他的欲求、贪念、恐惧。莱姆就有这种才华,而虽然萨克斯试图否认,但是她也拥有这项本领。(一个月前她曾经搜寻过一个犯罪现场,情况是一个父亲谋杀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萨克斯在没有其他人能办得到的情况下,找到了杀人的凶器。办完这件案子之后,她一直被自己刺杀被害者的场面所困扰。她可以看见他们的面孔,听见他们的尖叫。这让她整整一星期都无法工作。)
又停顿了一会儿之后。“跟我说话。”莱姆对她说,声音里的急躁终于没有了,“你现在成了他,你走在他走过的路径上面,用他的思维思考……”
当然,他以前也曾对她说过这些话。但是现在——就像针对与棺材舞者有关的每一件事一样——对她来说,莱姆似乎并不只是在意找到隐藏的证物,绝对不是。她可以感觉得到他极度渴望了解这名罪犯,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以及什么原因让他开始杀人。
再一次的颤抖。她的思绪里出现了一幕影像:她回到了那一天晚上。机场里的灯光、飞机引擎的声音、喷射引擎排出的废气味。
“来吧,阿米莉亚……你就是他,你就是棺材舞者。你知道爱德华·卡尼就在飞机上,你知道你必须把炸弹装上去,只要再想一两分钟。”
她照着做了,从某个地方唤起了一股杀人的冲动。
莱姆继续用一种神秘而充满韵律的声音说:“你非常杰出,你没有任何道德观念,为了达到目的,你会不择手段,杀掉任何人。你会转移注意力、利用别人……你手中最致命的武器就是诡计。”
我正伺机而动。
我最致命的武器……
她闭上眼睛。
……就是诡计。
萨克斯感觉到一种黑暗的期待、一种警戒和一股猎杀的欲望。
“我……”
他继续轻声地说:“有没有一种你可以分散驾驶员注意力的方式?”
她睁大了眼睛。“整个区域都是空的。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让驾驶员分心。”
“你躲在什么地方?”
“停机棚全都封起来了。草地上的绿草高度并不足以藏匿。没有卡车,也没有油桶,没有巷道,也没有可以藏身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