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她说:“活下去的挑战性对你来说,可能确实比其他人要大。不过我认为……以我对你的观察,你是个乐于接受挑战的人。”
“挑战?我告诉你什么叫做挑战。我戴了整整一年的呼吸器,看到我脖子上的疤痕了吗?那是做气管切开手术留下的。好,通过正压呼吸运动——还有我能集聚的伟大自制力——我终于摆脱了那台机器。事实上,我做到了没有人做过的事,重新恢复了肺部的呼吸功能,我的肺可以说和你的一样健壮。萨克斯,对第四脊椎损伤的患者来说,这是见诸记载的唯一一例,为此我付出了八个月的生命。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整整八个月,只是为了能自理基本的动物功能,我不是指画西斯廷教堂或演奏小提琴,我说的是他妈的呼吸。”
“但是你还有机会恢复得更好。说不定就在明年,他们就会发明新的疗法。”
“不会的,明年不可能,再过十年也不可能。”
“你怎么知道?他们肯定一直在研究……”
“他们当然在做。你想了解一下吗?我可是这方面的专家。移植胚胎神经组织到受损伤的组织,以促进神经细胞轴突的再生。”这些专业术语轻易地从莱姆漂亮的嘴唇里吐出。“目前尚无显著成效。有些医生采用化疗方法处理受损部位,以创造能让细胞再生的环境,也同样没有显著效果……对较高等的生物还不行。至于一些低等的生物,这种做法就有很大成效。所以,如果我是一只青蛙,我就有重新站起来的机会。呵,真希望如此。”
“这么说,的确有许多人在从事这项研究?”
“当然。不过,没人指望在二十年、甚至是三十年里会有什么重大突破。”
“如果他们认为没有指望,”萨克斯说,“他们干吗还要研究?”
莱姆笑了。她还真厉害。
萨克斯拨开垂到眼前的红发,说:“你曾是一名执法者,别忘了,自杀是违法的行为。”
“也是道德上的罪孽,”他回答,“达科他印第安人相信,那些自杀者的亡魂会永远绕着他上吊的那棵树拖行。这阻止了自杀吗?没有。他们只是会用小一点的树。”
“告诉你,莱姆,我不再和你争辩了。”她朝伯格点点头,抓起手铐上的铁链,“我要带他回警局,起诉他,制裁这种人。”
“林肯。”伯格紧张地说,眼神里充满了惊惶。
萨克斯按住医生的肩膀,带着他往门口走。“不要,”医生说,“求求你,别这样。”
当萨克斯正要打开房门时,莱姆在后面喊道:“萨克斯,在你这样做之前,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她停下脚步,一只手抓在门把上。
“就一个问题。”
她回过头。
“你有没有想过……了结自己的生命?”
她用力打开门锁,发出啪嗒一声响。
莱姆说:“回答我!”
萨克斯没有把门推开。她站在门前,背对着他。“没有,从来没有。”
“你觉得你的生活快乐吗?”
“和所有人一样快乐。”
“你从没有感觉过沮丧?”
“我没这么说。我只说,我从来没想过自杀。”
“你告诉过我,你喜欢开车。喜欢开车的人通常都开得很快,你也一样吧?”
“有时候。”
“你开车最快的纪录是多少?”
“不知道。”
“超过八十英里?”
萨克斯偷偷笑了一下。“不止。”
“超过一百英里?”
她用拇指向上比了比。
“一百一?一百二?”他问,惊讶地笑了。
“我的纪录是一百六十八里。”
“天啊,萨克斯,你真让人佩服。好,开这么快,你就没想过可能……只是可能……会发生意外?说不定某个连杆或轮轴之类的东西会突然折断,某个轮胎会爆掉,或是路面上突然出现一摊油渍?”
“我很注意安全。我又不是疯子。”
“你很注意安全没错,但把车开得像小飞机一样快,毕竟不是绝对安全,是吧?”
“你在故意诱导证人。”
“不,我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既然敢把车开得那么快,就已经事先接受了可能发生意外而丧生的后果,对吗?”
“也许吧。”她承认了。
伯格双手铐在身前,站在一旁紧张地观望着,手里还捏着那块苍白的椎间盘骨。
“所以,你已经接近那条线了,对吧?喔,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我知道你肯定知道——那条介于可能死亡和必然死亡之间的界线。看,萨克斯,如果你抱持死亡的念头,要跨过那条线只是短短的一步之遥。只要一小步,就加入到他们中间了。”
她低下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的红发又垂了下来,遮住了她的眼睛。
“放弃死者。”他轻声说,心里暗自祈祷她别把伯格带走。他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