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昭白他一眼。
她确实追过马车,但摔了一跤,一抬头不见马车踪影,才知道自己被裴劭耍了,这里离家里还远,她身无分文,要是裴劭不回来,她一定和他绝交。
气死了,她讨厌裴劭这疯子!
裴劭舒一口气,温声道:“好了,是我不对,”他半蹲下来,“喏,我背你吧。”
林昭昭本打定主意不理裴劭,可一想到,自己能骑在裴疯狗身上,何等威风,她就心动了。
这可耻的胜负欲。
她趴在裴劭宽阔的背上,视野比旁人高出一大截,就连上面的空气都更冰凉些,很小的时候,林昭昭曾羡慕别的小孩能骑在父亲肩头,这一刻,那种感觉突然被满足。
她眼眶忽的发热。
她眨眨眼,低下头,却看裴劭耳朵白白的,倒有点可爱,她捏住转,引来裴劭一声:“林朝!”
林昭昭轻哼了声,拨他的头冠:“我脚崴了,都怪你。”
裴劭:“……”
回到马车上,林昭昭掀起车帘,闻到包子味,对裴劭说:“我要吃包子,你给我买。”
裴劭在抬手正玉冠:“让车夫去买不就行了?”
林昭昭:“我的脚好疼。”
裴劭:“……”
看裴劭下车走远,林昭昭立刻对车夫说:“我哥有事先走了,咱们直接走吧。”
他抛下她一次,她势必讨回来。
当裴劭提着包子走回来时,马车正转过拐角,他喊到:“等等!”
林昭昭从马车内伸出头,对他比了个鬼脸。
裴劭:“……”
这次,她便坐在车上掀开车帘,看他追。
朦胧之中,听到声声雷鸣,林昭昭的意识回笼。
很奇怪,明明是好多年前的回忆,那时候的人与事,却远比现在要鲜活,那种心情也万分真实,险些叫她以为她回到过去。
只是,做颗平平无奇的珠子,也挺好的。谁还记得她曾是那颗有棱有角的石头呢。
她抬手轻拍拍额头,这才起身。
归雁端着铜盆进屋,林昭昭看天色阴沉,细雨淅淅沥沥,问:“什么时辰了?”
“巳时,”归雁给她梳发髻,说,“天黑乎乎的,真叫人难以留意时辰。”
归雁又说:“奶奶是做了什么好梦吗?”
林昭昭:“什么好梦?”
归雁:“我前个时辰进来,听到奶奶似乎笑了。”
静默了一会儿,林昭昭拿起桌上的银篦递给归雁,指尖轻轻抚平眼角的烫意。
是好梦啊。
意外 我梦到你不要我了。……
春雨绵绵,屋内听雨声别有意味,但除了必要时刻,着实叫人提不起出门的劲。
索性以往在芜序苑,过的也是这般深居简出,林昭昭倒也习惯,但雪净堂比芜序苑好在,过了倒座房之后,穿过一个宝瓶门,还有一片后园。
闻梅说了,若林昭昭无趣,也可以去后园走走。
后园常年有人打理,假山水榭应有尽有,早春的花该开的都齐了,枝叶繁茂,景色越发迤逦,林昭昭起了绘画的心思。
笔墨纸砚,都拿雪净堂现有的,宣纸徽墨管氏笔,各色颜料亦齐全,价值不菲。
她不是不识货,只是用得心安理得,毕竟还有五十两黄金和玉如意在裴劭那,就当买了这份奢靡。
亭子内燃着热炭,归雁和满霜在给林昭昭调色,争执起来了,满霜说这花得上桃红色,归雁觉得迎春花还是明黄好,这花本就是明黄,怎么能改成桃红呢?
没争个明白,两人一齐看向林昭昭,林昭昭小声说:“一半明黄?一半桃红?”
两个女孩噗嗤笑出来,嘴上纷纷叫好,心里还是不服彼此选的颜色,既然三奶奶端水,她们倒想看看,她要怎么调。
林昭昭拿出一支管氏笔,沾点明黄,在纸上勾出鲜亮的颜色,末了换成浅黄、鹅黄,颜色逐渐淡下去,在另一边如法炮制,将桃红、妃色、樱色由深到浅绘好,两种颜色的交汇处,圆润几番,竟然过渡完好。
很漂亮,熠熠生辉般,也很不常见的上色办法。
满霜赞叹:“这颜色真好,像极了南海明珠的光辉!”
归雁问:“你见过南海明珠?”
满霜摊手:“我梦里见的,可惜你是没机会看到了。”
归雁:“稀罕。”
这下,三人都笑起来,忽的一阵风过,卷来几粒雪,满霜“哇”了声:“下雪了!”转到春天,已经许久没下过雪,确实新奇。
林昭昭放下画笔,笑道:“今个儿不画了,把颜料护好,改日再来。”
满霜搬着箱笼蹦蹦跳跳往回走,归雁抱着纸,跟在她身后提醒小心,林昭昭走在最后。
福至心灵般,她脚步稍顿,立在回廊处远眺,在对面那条廊道上,细雪飘散中,一个高大的玄色身影正疾步走过,他身后跟着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