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劭脚步骤然一顿。
一阵天旋地转,林昭昭脚刚着地,还没站稳,便觉自己后背被推到冰凉的墙上。
裴劭一手按在林昭昭身后的墙上,他倾身,喉头缓缓地滑了一下,眯起眼睛:“你刚刚叫我什么。”
林昭昭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裴疯狗”。
过去每次,裴劭惹怒她,她都会这样骂他,多少次的重复后,这词好像成了一种默契,只要她骂这一声,裴劭不管在做什么,一定会收手。
诚如此刻。
只是,她不该让一个本不该再出现的词,又一次从她口中出来。
对裴劭来说,猝然听到,自然有一瞬间的怀念,但把瞬间当永恒,是很可笑的。
林昭昭直直地迎着裴劭的目光,咬住嘴唇。
等了小片刻,裴劭嘴唇抿成一道直线,他缓缓收回手,手背上的青筋若隐若现。
他眼里酝着嘲弄,低声哂笑:“这样真的,很没意思。”
与前几次,裴劭讥讽她后的沉默不同,这一次,林昭昭忽的也笑了笑,她声音清越,似乎比满城月光,还要皎洁清透几分:
“裴劭,我也觉得没意思。”
这有什么意思呢,到底都过去了。
他们已有各自的生活,人都是往前看的,往事是往事,并不能改变如今。
静默在两人之间流转,浮云涌动向月,遮住所有光亮,原来半边天是黑云阴霾,只不过,隐匿在黑夜里,叫人看不清楚罢了。
须臾,他转过身,大步朝前走,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林昭昭在原地待了一会儿,才缓慢地走出几步,便看归雁提裙小步跑来,她搀住林昭昭,说:“奶奶脚原来崴着了?需不需要叫郎中?”
林昭昭静了静,道:“不用了,一会儿揉揉就好。”
等林昭昭上车,裴劭便坐在车辕处把车。
车内林昭昭没说话,归雁和满霜也安安静静的,好像在一刹那,这个世界没人会说话。
林昭昭手指点了点太阳穴。
不一会儿,马车到东街靖国公府,胡天在侧门等着,一看林夫人居然从自家主子驾的车内下来,他心里道了声乖乖,忙迎上去:“公爷,林夫人。”
林昭昭对胡天点点头。
裴劭把辔头丢给胡天,也不回头看林昭昭,只对胡天说:“让闻梅带林氏去雪净堂,闻梅知道该怎么做。”
胡天应声:“是。”
裴劭顿了顿,又说:“还有,告诉林氏,我很忙,与她日后不会相见。”
说完,他阔步离去。
胡天看看林昭昭,又看看国公爷的背影,这么近,也要传话啊?
无法,他只好小声对林昭昭说:“呃,公爷说,他公务繁忙,夫人有事要主动找他?”
林昭昭:“……”
二两 都是精中之精。……
穿过月洞门,便到雪净堂。
雪净堂带着一个不小的庭院,栽着各色花草,传出早春的微弱虫鸣,正屋并东西耳房,屋宇广阔。
屋内靠窗处,置一张玫瑰木雕镂空的宽榻,多宝格置奇玩摆件,墙壁悬挂南朝名家的山水画,墙后放着一张黄花梨木雕四时花卉的拔步床,悬挂红玉珠帘。
闻梅生得面容娴静,身材高挑,林昭昭觉得有些眼熟,好像是那天她去水云斋,在斋外打帘的丫鬟。
天已太晚,稍稍拾掇过后,林昭昭躺在陌生的床上。
本以为会睡不着,只是她到底不挑剔,且被褥干净蓬松,气味舒服,没一会儿,她的意识开始模糊。
这一觉睡到第二日巳时。
春雨袭来,雨水顺着房檐坠落在地,滴答声不绝于耳。
待林昭昭洗漱完,八仙桌上摆满早食。
一碗粳米山药粥,一碟清炒胡萝卜丝、药芹五花肉片、手撕鸡肉,还有猪肉香菇馅包子和蟹黄汤包,轻易引人食指大动。
只是,看着还冒热气的食物,林昭昭点了几盘:“这几盘可以端回去。”
闻梅问:“是不合夫人胃口?”
听出她的恭谨,归雁说:“姐姐误会了,”她已和闻梅叙过年齿,闻梅排大,“往日,我们三奶奶晨起后吃得清淡,再多就两个菜,如今这比午饭还多,奶奶是怕吃不完,浪费了去。”
林昭昭也说:“若你们三个还没吃,便一同来吃,省得再跑一次。”
满霜早馋得偷咽口水,拉开圆墩坐下:“恭敬不如从命!”
归雁笑了笑也入座,闻梅没有动,束手站在一侧,国公府的丫鬟重规矩,林昭昭不勉强她。
用过早食,外头依然飘雨,林昭昭站在檐下看雨。
闻梅打游廊走来,一眼望过去,只觉一幅雨中美人图在眼前展开。
林昭昭身着秋香色缠枝葡萄褙子,一袭鸭卵青百蝶罗裙,她没有刻意修饰腰身,仍掩不住窈窕身姿,像是春日里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