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个傻子,李太医打的什么主意,难道他看不出来?只是,他现在已经离开西北,又断了一条腿,想再回燕州城也得有个理由。李太医固然是想利用他,但他何尝不能以举荐太医为由,利用这个姓李的再回燕州城呢?
只要能再回西北……刘之敬觉得心里蓦然一阵发热,就算他行动不便,到时候也没人敢不给他算一份功劳!想想看,断了腿还要再回西北去帮忙,这怎么说,在皇帝面前也能讨好的吧?
而且若是那种痘术真的那么容易,他也未必就不能学啊。真学会了,就算在西北这里赶不上,将来其它地方推行种痘之术,他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刘之敬在这片刻之间就已经考虑得颇为长远了。种痘只要真的能防住天花,就断然不是西北一城一地的事儿,必将在国中到处推行,这可是件天长日久且功德无量的事啊!能在这其中分一杯羹,前途无忧矣。
“李兄言之有理。这般大事,西北人手怕是不够,我虽则身有微恙,也愿略尽绵力。”刘之敬挣扎着坐起来,“还得烦李兄去唤个车马——另外,我这条腿,也要请李兄再给瞧一瞧,莫要去了西北再出岔子,反而给郡王爷和王妃添了累赘。”前途要紧,腿也要紧啊,真瘸了以后仕途也会受影响。
这会儿刘之敬说什么李太医都会答应的:“自然自然,下官这就去办。至于刘兄的腿,就包在下官身上,绝对不会有事!”
刘之敬看着李太医乐颠颠地跑出去,长吁了口气,试着动了动腿想从床上下来。不知哪一下没挪好,脚踝处又痛了一下。就是这一痛让他发热的头脑突然冷了一下——那惊马是他自己演的好戏,郡王妃当时似乎并没有发现,可后来他提出要离开西北,安郡王派来送他的人态度却有些冷淡——莫不是那时候,安郡王已经看破了内情?
刘之敬忽然就觉得兴奋不起来了。郡王妃并不懂马,可安郡王久在军营,却是时常跟马打交道的,万一他当时留下了什么痕迹——他也不大懂马的事,不知道会不会露出破绽啊——如果安郡王发现了,那他,还能回得去西北,分得了功劳吗?
☆、 过年
“西北推行种痘之法?”入冬之后,太后就总觉得身上哪里不大自在,召了太医来看,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这么一直半懒不懒地拖着。即使要过年了,也未能让她打起精神来,倒是今日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提起了劲儿。
进宫来的是于思睿。这半年多太医院的人几乎长在承恩伯府了,连院使都在侍奉皇帝皇后和太后之余时常往那边跑,绞尽脑汁地给他调养。如今他行动已经基本自如了,但却胖了好些,瞧着跟有些浮肿似的。至于那方面的事嘛——听说承恩伯府不少没什么名份的姬妾已经被打发了,想来大家都明白的。
“是啊。”于思壑现在说话也透着几分虚,再不是从前中气十足嗓门宏亮的模样了。自打胖了之后,他就不爱动弹,连马都不想骑了。越是不爱动就越是胖,越发胖就越不爱动,如此循环,他现在的块头已经比从前宽了一圈都不止,瘫在椅子里就是很大一坨,“说是种了痘,日后就再不会生天花了。”
“这是真的?”太后疑惑地问道。
于思壑懒洋洋地道:“听说定北侯府的两个小儿子已经种了痘,之后定北侯就将他们送去与天花病人同吃同住,五日之后归来,安然无恙。”您说是真是假呢?
太后惊得目瞪口呆:“殷家竟敢如此……”这份魄力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反正现在,听说整个西北都要种痘了。安郡王和王妃带着人先去了督州城,其它地方的人还有往督州城赶的。若不是定北侯府保证了各地都会种痘,不许百姓胡乱走动,怕这会儿督州城都要挤不下了。”
于思睿说起桃华来,感情颇为复杂。若不是桃华,他现在恐怕还躺在床上,可若是桃华来给他调养,说不定他还能恢复得更好。然而现在他跟个装了水的皮囊似的走几步都要喘气,桃华却在西北轰轰烈烈要办件大事,两相比较之下,这份儿感情就更复杂了。
“胡闹,胡闹!”太后连说了两遍,却没了下文。怎么胡闹?定北侯府拿自己的两个小儿子证明了种痘有效,接着就要推行,这是利国利民之事,再怎么也扯不到胡闹上去。
“他们怎能自作主张?”太后噎了一会儿,终于找出了理由,“西北乃是重地,这样弄得人心惶惶,万一北蛮来攻打可怎么办?”
于思睿半死不活地道:“听说奏折昨儿已经递进京了。皇上看了之后龙颜大悦,说郡王妃真是神医,还要加封蒋家呢。”
皇后在旁边半心半意地听,到这里就不高兴了:“蒋氏虽姓蒋,却已经是出嫁之女,便有功劳,蒋家又如何分得?”出嫁了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哪有立了功劳封娘家的?
于思睿瞧了她一眼:“娘娘,若不封蒋家,难道封安郡王?”
皇后噎了一下,不说话了。她最近日子过得还不错,正打算高高兴兴过个年呢,没想到西北又来这么一出,真是添堵。实在不想听那蒋氏又建功的消息,索性就立起身来道:“承恩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