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子,虽是家中清寒,却不失体面。
至于他身边那老妇,穿的却是浅蓝色茧绸衫子,下头玄色马面裙,头上绾个整整齐齐的圆髻,插一支寿字头银簪,做寡妇模样打扮,显然是其寡母。
儿子穿打补丁的竹布袍子,母亲却穿半新的绸衫,谁不要道声孝顺?可只有蒋杏华知道,这布袍子该是出门时候的专用,在家中虽不是绫罗绸缎,却也不至于穿打了补丁的衣裳。这两人,除了刘之敬和刘氏母子之外,还有谁!
蒋老太爷一行人已经走到门口,蒋楠华刚跟刘之敬道别,转眼就看见了祖父和叔叔,连忙又行礼。刘之敬也跟着一举手:“老先生。”
“这位是——”
蒋楠华忙道:“祖父,这位是翰林院庶吉士刘之敬先生,这位是刘老太太。方才五妹妹去看三塔,不当心扭到了脚,是两位将人送回来的。”
女孩儿家以贞静为好,出外看个风景扭伤脚,说起来是一种失态,又被青年男子送回来,就更不好说了,幸而中间有个寡妇娘,总算是没有失了礼。
反正不是蒋楠华亲妹妹出事儿,他说起来也就没压力。老实说,伯父家这个堂妹,在他眼里看来真是一无是处,针线不成,诗书不就,还没什么规矩,连去看个三塔都能扭了脚,你走路眼睛不看路的么?女孩子走路要慢一些,你得闯得多快才能摔了?
蒋老太爷眉头也是微微皱了一下,先向刘之敬母子道了声谢。刘之敬一手扶着母亲,笑道:“老先生说哪里话来,不过是顺路罢了,不值多提。告辞。”目不斜视,却在转身的时候用眼角余光瞥了一下后面的两个女孩儿,随即扶着刘氏走开了。
刘氏一直矜持地保持着寡妇的作派,侧身避着蒋老太爷和蒋锡,这时候走出一段路,才小声道:“这老头儿就是当年的太医?”
刘之敬挺直着腰,低声道:“应该就是了。后面那个大约就是蒋小太医的儿子了。”
“哦——”刘氏对罪人之后不感兴趣,“今儿扭了脚的那个是蒋郎中的嫡女,你看……”
刘之敬不在意地道:“这事不好说。蒋郎中现在虽才是个五品,但嫡女怕也是不肯低嫁的。倒是另一个,其实也生得不错。”
刘氏有些遗憾:“那个怕是庶出的,瞧那唯唯喏喏的模样儿,在家里怕也不得重视。将来——恐怕嫁妆也不会多。”
刘之敬笑道:“嫁妆要那么多做什么,皇上是喜节俭的。”
刘氏想了想:“年纪也嫌小了些……”
刘之敬摇头道:“今儿不过是凑巧罢了,只借这机会跟蒋郎中搭一搭话。他家女儿在宫中虽有些圣宠,可将来怎样也不好说。”
刘氏叹道:“你也二十四了,总是要成了亲我才放心呢。”
刘之敬只笑:“大丈夫只患事业不立,何患无妻呢。娘放心,我如今不过是在翰林院学习,连个实缺都没有,人家就有女儿也未必肯嫁的。待明年庶吉士满了三年,总要寻个差事,那时再提亲事也不迟。”
刘氏仍旧急着抱孙子,恨恨道:“也是那谭氏无用,嫁来这几年,连个蛋都生不出来!”
“若她真生了,这会子恐怕倒不好了。哪家女儿愿意嫁过来就当后娘呢。”刘之敬仍旧是云淡风轻的,“倒不如现在,无牵无挂,谭氏又是休离的,嫁过来仍是元配,说出去也好听。”
刘氏被儿子说服,不再絮叨,母子两个慢悠悠走了。
这里蒋杏华半天才能挪动脚步,以至于桃华看她脸色煞白,还当她真的被于思睿吓坏了:“四妹妹快进去坐下,回家叫紫藤熬一服安神药喝。”也难怪,才十三岁的女孩儿,外男都没见过几个,何曾见过流氓,吓着了也是有的。
蒋杏华木然地点头进去,一进禅房就被小于氏狠狠剜了一眼。再看蒋丹华坐在禅房榻上,眼泪汪汪的,旁边蒋燕华和曹氏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小于氏一见蒋老太爷就松了口气:“父亲可回来了。丹姐儿扭伤了脚,父亲快给她瞧瞧吧,疼得动不得了!”
蒋老太爷沉着脸道:“怎么回事?”
小于氏忙道:“丹姐儿带着燕姐儿去看三塔,路上丫头们没扶住,踩到块石头……”其实是蒋丹华想出去又不愿意一个人,硬拉了蒋燕华去的。
蒋燕华站在一边,紧紧闭着嘴唇。她原是不肯去的,可曹氏这些天被蒋锡冷落得心慌,对谁都想讨好一二,眼看蒋燕华不动,小于氏和于氏的脸色就不好,便自己应承了。她既应了,蒋燕华也只好跟着去,却不肯多说话。蒋丹华气呼呼直管闷头往前,自己不仔细看路扭到了,这会儿却说是带她去看三塔,仿佛扭伤全是为了她似的。
蒋老太爷自然也知道儿媳妇和孙女的毛病,沉着脸叫丫鬟褪了蒋丹华的绣鞋和袜子,只见脚踝上红了一块,倒也没有肿起,便知扭得不重:“回去叫丫鬟们拿跌打酒揉揉,这几日不要下地,更不要出门了。”既然路都走不好,还出什么门呢。
小于氏不甘不愿地应了,看见蒋杏华通红的眼睛,忍不住道:“杏姐儿这是怎么了,出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