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守安就是典型的江南士人,他的个人经历,差不多就是江南文人晋身报国的经典之路。此人大概出身于一个富裕中农家庭,老爸是个私塾教师,家中有及时亩田,经济上上算是封建小康水平,相当标准的“耕读传家”。杨大人小时候过得不太好,吃过苦、挨过饿、下过田、种过地,幸好本人很聪明,据说十岁的时候就能够作出像模像样的诗了,于是被称为“神童”,乡亲们都非常看好,后来果然在十四岁顺利拿下秀才头衔,之后被某大地主看重,娶了一个乡下地主小姐,于是在老丈人的资助下去长沙岳麓书院读书,之后十九岁那年中举,二十四岁顺治九年一甲三十一名及第,外放江西——之后的事情就不用说了,吴三桂悍然起义,大兵打到江西,杨守安大人想了半天,终于舍不得自杀,于是投降,最后一番辗转反复,居然混到了礼部尚书的高位。
趁他一板一眼三跪九叩的时候,林风仔细地打量了他半天。这个老头约莫五十多岁,眉目周正,皮肤白皙,头发漆黑,体型也很匀称,颌下三缕长须,面相相当之有威严,看得出,年轻的时候一定赛过陆毅。
“嗯,杨大人免礼!”林风坐下的姿态很随意,指了指,“来、来、来,打仗归打仗,说话归说话,老大人不必客气!”
“谢陛下恩典,外臣惶恐!”杨守安谦逊一番,侧身坐下,朝林风拱手道,“启禀皇帝陛下,外臣此次来,正是为了两国盟好之事!”
都这会了,还盟好?!林风摸了摸鼻子,感觉不知道说什么话才好。看来咱们中国人有时候还真是含蓄得可怕。
“这个……‘盟好’的事情……”林风忽然感觉自己也有点尴尬了,挥挥手,“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不好说、不好说……”
杨守安倒是一本正经,朝林风拱拱手,脸上的表情一派真挚:“陛下,可曾记得昔日翁婿之情?!”
我记得个屁,吴三桂那老混蛋一边嫁女,一边给老子使阴着,这事可还真没几年——不过女婿也不笑泰山,咱们哥俩手段也都差不多,大哥别笑二哥。
不过好歹也是儿子他外公,一点面子不给也是不行的,当下点点头,叹息道:“岳父虽然一生过错颇多,但对朕,也还算颇为照顾了!”
这句话可不好接口,不然就是指着自己这边的大行皇帝了,杨守安闷了半天,好容易积攒起来的一些感情话都被压了下去,苦笑道,“若是先皇知汉、周有如今一日,真不知该做如何是想?!!”
“什么想?!”林风倒不是很在乎,“该怎么想还不是怎么想?!刚才朕一见面就说了,打仗归打仗,亲戚归亲戚,这可是两码事,没法扯——老实说罢,就算岳父大人这会还活着,咱们翁婿两个该捅刀子还是得捅刀子,该轰大炮还是得轰大炮,这种事情就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亲生爹娘那也没办法啊!!”
杨守安脸色发白,这个时候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次出使自己绝对不是适合人选,眼前这个穿戴龙袍的流氓混混,绝非礼法亲情所能打动的。
“怎么?!”林风似乎非常诧异,“杨大人脸色不太好啊,难道这茶水不合味道?!哎呀、简直混帐,来人啊……”
“不、不、不……”杨守安苦笑道,“陛下恕罪,臣一时失神,想岔了事情,倒不干茶水的事情!!”
“哦,那杨大人到底在想什么呢?”
“外臣方才在想,汉、周两家翁婿表里,实为骨肉一体,若是无有战事,彼此休养生息、各守边境、互通有无,岂不是更好?!”他摇摇头,叹息道,“我江南百姓苦兵戈久矣,好容易驱逐伪清、靖平地方,但今日却……唉……”
“哦?!”林风狐疑的看着他,“杨大人说笑话吧?!朕怎么听说咱的小侄儿和姻兄这几年在湖南打得厉害,几场仗下来死了十多万人……哎呀……”他一拍大腿,惊讶的道,“难道是他们二位在玩打仗游戏?!”
杨守安瞠目结舌,尴尬万分。
林风哈哈大笑,一拍桌子,“杨大人啊杨大人,您的这个说客,可真是当得不怎么样啊!”
杨守安心中苦笑,自己的这次所谓“出使”,实在是死马当活马医的伙计,就算是朝廷里面、就算是皇帝陛下自己,恐怕也没有做多大地指望吧?!
“陛下取笑了……”杨守安自嘲地摇摇头,“今日之局势……非臣等所能言也……”
这个家伙哪里象过来谈判的,几乎连自己的立场都快丢了,就算是没信心,那也不能在我面前摆出来吧?!林风心里暗暗发笑。
这时杨守安勉强振作精神,拱手道,“启禀陛下,实不相瞒,此次外臣到访,实是奉了我朝陛下之圣谕,与陛下就眼下这战事寻个解决之道!”
“哦?!”林风愕然道,“世幡侄儿的解决之道?!呵呵……哈哈——”他忍不住再次大笑,末了勉强收住笑声,“不妨说来听听!!”
一番大笑,笑得杨守安面红耳赤,诺诺地道,“我朝陛下的意思是……若是陛下念在昔日的联姻之情,还请止兵息戈……”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