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实没信心一个人能养好他。”
她以前以为自己可以,她的父母祖辈好几个孩子不一样养大了。但这段时间经历了这么多,看到了周围这么多的例子,她已经没有信心了。连朱洪江他们那样的婚生子,还有亲戚叔伯,周遭都是熟人,他小时候也没少被人骂没爹的野孩子,那她的孩子呢?肯定会被人骂野种,没人要的野孩子。
还有这次住院,别人都有爱人父母公婆照顾,兄弟姐妹探望,她呢?只能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躺在病床上,连喝杯水都只能求助于人,如果叶蔓不来,她连口饭都没得吃,可能又只能请好心人帮忙。
而这样的事不会只有一次,生产,别人有亲人关怀安慰照顾,她却要拖着虚弱的身体操心孩子。还有以后孩子的成长过程中,随时都可能会有意外,没有任何人能跟她分担这个责任,万一哪天她出了意外,孩子怎么办?她怎么办?
叶蔓用力握住她的手说:“何雯,你听着,你没有错。你首先是你自己,何雯,然后才是女儿、母亲、妻子这样的角色,这些所谓的义务、责任都该给何雯让路,你才是最重要的,独一无二的,你得先让自己过得幸福,快乐,才有能力带给身边的人幸福。何雯,你还年轻,以后孩子还会回来的。”
何雯一把扑进叶蔓的怀里,失声大哭起来,像是要将这段时间以来承受的压力和痛苦全部都发泄出来。
叶蔓轻抚着她的背安慰她。
等她冷静下来后,叶蔓轻声问道:“明天给你办理出院手续,找个车子,咱们换个医院,去周边的某个市怎么样?”
既然决定不要这个孩子,那早点打掉,对何雯的身体伤害最小。奉河市虽然不小,但何雯从小在这里长大,亲戚朋友同学老同事众多,万一被人看到,回去不知道怎么传,最好还是找个陌生的地方。
叶蔓已经替她考虑得很周全了,谁料何雯却摇了摇头说:“不用这么麻烦了,就在奉河吧,麻烦你帮我叫一下医生。”
“你确定?”叶蔓看着她。
何雯挤出一个很勉强的笑容:“我想很清楚了,没关系的,叶蔓,谢谢你。”
叶蔓点点头:“那我去了。”
孩子已经两个多月了,不适合药流,只能人流。
医生征询过何雯的意见后,将日期定在了明天。
确定好人流的时间,何雯便催叶蔓回去,不用一直在医院陪她。
叶蔓确实有很多事要忙,何雯这里也不需要一直有人照顾,她便又塞了一袋奶粉给隔壁床的那个阿姨,麻烦他们帮忙照顾照顾何雯。对方拿了东西,欢天喜地地答应。
叶蔓这才离开,回到店里,钟小琴汇报完工作,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你想问何雯的事?”叶蔓揉了揉额头问道。
钟小琴点头:“她……她没事吧?”
这件事钟小琴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也没瞒着的必要。叶蔓扯了扯嘴角说:“没事,明天手术,我去陪她,这个事不要往外传。”
钟小琴连忙点头:“我知道了,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叶蔓轻轻摇头:“不用了,你留在这里,工作上有什么急事打我电话。还有……小琴,你要是谈了对象谨慎点,这种事吃亏的都是女孩子。”
钟小琴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羞涩地说:“我,我知道了,我不会的。”
“那就好,有什么生活上的烦恼,也可以跟我说,女孩子多爱自己一点。”叶蔓也不好多说。现在的性教育趋近于零,年轻姑娘对两性关系并不了解,很多对怀孕流产对身体的伤害并不清楚,稀里糊涂就铸成了大错,再后悔已经晚了。
钟小琴腼腆地点点头,眼神闪躲,都不敢看叶蔓了。
叶蔓摆摆手,让她出去。
次日,叶蔓去医院陪何雯。
半个小时后,何雯被推出了手术室,送回病房。
人、流手术是小手术,通常不用住院,休息一会儿,当天就回家。何雯也是这个意思,但叶蔓坚持:“你再在医院里住两天,我已经给了徐阿姨工钱,托她这几天照顾你,你想吃什么,需要什么,尽管跟她说。咱们先把身体养好再说,不差这两天的时间,也不差这点钱。”
小产其实是一件很伤身体的事,但很多姑娘年轻的时候不懂事,被某些私立医院满大街无痛人、流的小广告误导,说什么没有伤害,就信以为真了,做完手术就活蹦乱跳地走了,根本不把这当回事,甚至要不了一两年又二进宫,半点不吸取教训。等身体变差,甚至是不孕不育了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那时候后悔就晚了。
何雯不知道说什么好,眼睛含泪看着叶蔓:“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