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闷闷哼了声,一个简单的单音自男人鼻息间逸出听这感觉,他似乎在抗拒。
莫动。
不要不要推开我。
他的声音含含糊糊的,让人根本听不真切。
十七娘疑惑地低下头,你说什么?
她的耳朵贴着对方的鼻息,这一头昳丽的乌发垂下去,发尾带着茉莉清香,在男人眼皮上拂了一拂。季徵的睫羽颤了颤,紧接着,竟心满意足地勾了勾唇。他并未回答十七娘的话,手上力道反而愈发紧。
她被这醉鬼攥得很痛。
忍不住低下头,嗔怒道:季徵,你抓疼我了。
这一声,不知对方是不是真的听懂了她的话,手指竟啪嗒一松。十七娘这才觉得手腕好受了些,低下头去找掉在地上的毛巾。
可不等她弯下身。
对方竟忽然张开双臂,一下将她抱住。
女子不备,惊呼了声。
季徵,你做甚?
刚唤出声,她又觉得自己太过于矫情。
她本就是青楼出身,见过太多太多的男人,自然也知晓一个男人花大价钱将自己从伊君楼赎出来,无非也就是为了那档子的事。自己这般大呼小叫的,倒像是个干干净净的小娘子。如此想着,她只抿着唇,任由着身后之人造次。
出人意外的事,季徵并未对她动手动脚。
他只将脑袋埋入她的脖颈,须臾,深吸了一口气。
她身上好香。
淡淡的茉莉清香,有种致命的吸引力。
季徵抱了她许久。
久到十七娘的胳膊发麻了,那人依旧不肯放开她。
女子身体僵硬。
愣了半晌,她终于问出那句,一直都没有机会开口的话。
季徵,你那天为何要买下我?
再度开口时,十七娘竟发现,自己的声音不知在何时,竟暗暗发了抖。
不知是声息发抖,她的身子也无比僵硬,一颗心被带动得怦怦直跳,这是这么多年以来,她头一次感到紧张。
对方呼吸一顿。
片刻,男人似乎勾了勾唇,声音里竟带了几分笑意。
他的声音很轻,呢喃道:因为我喜欢你啊
我好喜欢好喜欢你
忽尔有风拂过窗牖,外间的雨淅淅沥沥的,都敲打在窗柩上。
说出这一句话,他似乎用尽全身力气。
话音刚落
就在十七娘还在愣神之际,身后的男人忽然松开了手,扑通一头朝后栽了下去。
她转过头。
男人唇角勾着,闷闷笑了声。他的笑声本是清冽,此时此刻却又带了些醉酒后的浊气。十七娘呆愣在原地,迎着吹拂入户的秋风,耳畔仍是男子那句温柔的呢喃。
像暖阳,若春风。
她弯下腰,捡起毛巾,眼中兀地闪过一寸情绪,手指一点一点收紧。
049
季徵已彻底昏睡过去。
床帘未阖, 熹微的光影穿过素色的纱帐,在他的眼睫处投落下一道轻柔的影。季徵睡得很熟,呼吸很是均匀, 男人的胸膛有节奏地起伏着, 十七娘回过神,凝望向他安静的眉眼。
他睡着时, 乖得像个小孩子。
十七娘抿了抿唇, 垂下如小扇一般的鸦睫。雨水敲打着窗棂,风声呼啸之间,她耳畔一直回荡着季徵适才的话语。
说那些话时, 他的声音醉醺醺的,原本清澈温和的瞳眸, 忽然浮上了一层若有若无的水雾。男人靠着她, 原本绑着乌发的发带忽然松掉,这一袭青丝如瀑般倾泻而下,愈发衬得他有几分落寞与脆弱。
她忽然感到心头某处, 竟隐隐泛着疼。
算了。
十七娘将毛巾放下,将头发与衣衫整了整, 出门去给这个醉鬼买醒酒药。
外间雨水未曾止歇, 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话说今年的江南很是奇怪, 连续这么多天都下着倾盆大雨。闷闷的乌云倾压下来, 将人的心口也压得堵得慌, 十七娘回头不放心地看了季徵一眼, 继而撑伞走出这一袭雨帘。
她走得急。
雨水淅沥沥的, 溅起些泥点子, 将她的裙摆打湿。
女子却浑然不觉,手里攥着铜钱, 自顾自地朝前走着。眼看着就要到走到摊铺,迎面忽然撞上了一群人。她认得为首那名男子,他是青衣巷里小有名气的纨绔,姓石,在伊君楼时曾捧过她的场子。
他的身后,还跟了一群纨绔子弟。
见着他们,十七娘下意识地低下头,她本欲不作声张地从这群人身边路过,却不料石氏还是眼尖,一下便认出了她。
哟,这不是伊君楼的十七娘子吗,怎么,刘妈妈今日让你到青衣巷迎客来了?
嬉笑声传入耳中,她压低了伞面,可仍是躲不过对方不怀好意的目光。要知晓,先前十七娘在伊君楼里,那可是千金难买一面的存在,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