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手下有些惊疑不定。
人群中隐隐传来骚动。
范芜看着崖下,不知道在想什么,脸色颇有些阴晴不定,半天才说:“走吧。”
丰乐二十一年九月,天子遇刺,崩,朝中混乱。十月,乌瀚联合渤族大举入侵,破落霞关,大败连州守军,进犯仓州。
仓州守军竭力抵挡,而援军久久不至,主帅陈楼战死,二皇子明玄跌下悬崖,尸骨无存。
十一月,登州守将崔培调集守备军到达仓州,在荻城与来犯之敌苦战。朝中无人可用,嘉安帝便启用了十八岁时曾上过战场,担任大理寺暗部主事的慕千山。慕千山带策州、永州军大破敌军,双方转入僵持。
至此,远在京城的朝廷并着匆忙登基的嘉安帝,总算能安稳地松一口气。
然而天下局势,暗潮汹涌,似乎酝酿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北疆剑拔弩张,京城醉生梦死,江湖风云涌动,百姓人人自危。很少有人记得宣平王范胥尚在人世之时,边疆风波不起,大晋一派安稳,海晏河清。
范胥走后,战死的陈楼是宣平王的旧部,而失踪的二皇子,生母是当年的皇后,也是宣平王范胥的亲妹妹。连州范氏人烟凋零,却仍旧风骨不折。
陈楼、明玄相继死后,北疆的战线上僵持了数月。然而这场僵持没有分清胜利者,直到乌瀚和渤族派使者进京,向嘉安帝提出了和谈的请求。
嘉安帝刚即位,国内情况不稳,在朝中主和派的劝说下,便答应了下来,两国停战,乌瀚使团也开始出发,要在今年年底进京商讨和谈一事。
同时,将慕千山从前线召回,封为广平王,并颁下旨意,食禄四千石,赐银千两,并赐太子太保。
这位广平王经历颇为传奇,他封王的旨意下了之后,众人羡慕者有之,议论者亦有之。有些知道他从前经历的,心中明白这道旨意是嘉安帝心里虚,知道丰乐帝从前都对他做过什么,为了安抚他而封的旨意。然而众人议论纷纷,慕千山却巍然不动,领了旨意,一直在北地待到十二月,才上表一封,顶着漫天的风雪回了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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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言
京城最大的茶楼之中,向来是天南海北,无所不可闻。桌椅排列整齐,小二忙碌往来,一楼大堂之中,众人围坐吃茶,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却见坐在里厢的一个商人环顾一圈,瞧见周围无人,兴致勃勃地放低了声音。
“你们听说广平王殿下的事了吗?”
“这事谁人不晓,”众人交换眼神,其中一个头戴葛巾的人笑道,“广平王和二殿下分离数年,想不到对他还是如此情深义重。只可惜,斯人已逝,就算面容再怎么相似,也不过是个聊以慰藉的玩物罢了。”
这等八卦传闻,传得向来是最快的,在座众人显然都有所耳闻,一时赞同者有之唏嘘者有之。嘈杂一阵,忽而听得南面桌边,一名紫衣青年将筷子一搁,叹道:“要我说,广平王一代英才,何至于此啊!”
“那毕竟是二殿下,”邻座一人斜他一眼,吹了吹手中的花生壳,“他出名好看,又是救命之恩,换了谁不得以身相许?也就广平王不是女子。”
“二殿下”这三字仿佛一个隐秘的话匣子,关于他的事情仿佛一个公开的禁忌,所有人都知道,但所有人都讳莫如深。只是近日京城传言,广平王和二殿下明玄有不伦之情,还是引起了很多人的议论。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二殿下明玄几个月前,已经死在了北疆,尸骨无存。
据说,广平王近日回京之后,找了一个和二殿下面容相似的人养在府中,日日精心照料。
据说,广平王之所以自请领兵,为的就是报仇。
慕千山击退了乌瀚大军,带亲兵回京,玄甲黑骑俊美无俦,皇上十分高兴,举办了盛大的庆功宴。然而据宴上侍奉的宫女说,广平王脸上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丝笑意。
那天他喝得大醉,还是被手下副将送回的府。
广平王不是亲王,而是异姓王,他固然高高在上,但也如履薄冰。大退乌瀚敌军,他的功劳无可争议,按理来说,是不该如此失态的。他当场驳了嘉安帝的面子,皇上就算表面上没有动作,背后也一定会提高对他的警惕。
除非……他不在乎。
慕千山出身嘉州慕氏,祖上三代都是名将,其祖父因大破北蛮之功,获封异姓王,爵位世代相传。所谓狡兔死,走狗烹,出身这样的家族,势必要遭到皇帝的忌惮。而他运道也确实不好,未及成年,父母便双双离世。
前路迷茫,人心险恶,然而当时的他仅有八岁,是个垂髫幼童。
慕氏连续三代都掌兵权,京中早有传言,边境兵士不认皇帝,只认慕家人为主。丰乐帝性情向来多疑,对于自己的皇位更是珍视,慕家两根顶梁柱一塌,先是松了口气。
他不会让慕家出现第三个,第四个广平王,然而当时的广平王世子慕千山还没死,朝中言论也不可不在乎,尤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