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辰了?”
奉天殿中,忙碌了一天,疲惫的朱允熥从堆积如山的奏章之中抬头,对侍立前面的王八耻问道。
“回万岁爷,已经是戊时了!”
“都这个时候了!”朱允熥微微错愕,转头看向窗外,果然已是夕阳西下,残红燃尽之时。
他又看了看御案上那尚未来得及批阅的,依旧小山一样高的奏章,面露苦笑。
“忙了一天,才看了这么点儿!”
心中暗说一句,再度埋首。
“万岁爷!”一边的王八耻笑着上来,“您歇歇吧!下半晌的时候,皇后娘娘和太子爷过来了两回,见您都在忙着,就没让奴婢通禀!”
朱允熥手上不停,随口问道,“他们开有什么事儿?”
“娘娘说,自打皇上御极,还没回过后宫。”王八耻低声道。
不但是自从老爷子禅位给他之后他没回去过,他已经很长时间,没在后宫过夜了。不是他不想,而是眼前这些奏章就是无法抽身的缘由。
没时间呀!
想到此处,他越发敬佩老爷子了,一辈子勤政,还收了许多嫔妃,生了许多儿女。
想了想,朱允熥放下朱笔,“摆驾坤宁宫吧!”
他当了皇帝,身边的女子们都封了嫔妃,他这个皇帝若是不露面看看,也说不过去。
王八耻猫着腰,嗖嗖走到殿门口,脸上满是总管大太监的威仪,“万岁爷起驾了,软轿伺候着”
他话还没说完,身子一个趔趄,噗通被人从后踹倒。
朱允熥收回脚,笑骂道,“总共两步半的路程,坐什么轿子?”
“主子龙精虎猛!”王八耻爬起来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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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熥的做派和老爷子一样,走到哪里不用那么兴师动众,身边更不用跟着许多人。
就带着几个太监,穿过御花园,缓缓朝西六宫走去。
刚迈步进了坤宁宫的大门,示意那些行礼的奴婢们不必发声,就听正殿旁边的屋子中,传来哎呀哎呀的叫声。
“哎呀,太子爷,奴婢说,奴婢都说!”
是梅良心的声音,朱允熥在外头影影绰绰的看着,他似乎跪着。
而他的边上,正站着一个小短腿,手拿小木棍的孩子,那孩子不是六斤还还能是谁?
只见六斤用手里的小木棍,邦着梅良心的脑门。
“说,你这个采花大盗,到底坏了多少姑娘的名节?”
一听这话,朱允熥顿时满脑袋黑线。
“这臭小子,从哪知道的这些话?”
梅良心求饶道,“那个回太子爷,奴婢”
邦!
“哎哟!”
“现在我不是太子爷,我是审问你这个采花贼的锦衣卫镇抚司千户,你要叫我大人!”
“是是是,回大人!”梅良心捂着脑瓜门,想了片刻,“奴小人坏了三个女子的名节!”
“哦!果然如此!”六斤兴奋的喊道,“她们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这问题,直接让梅良心卡壳了。
“这个,这个!”他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呀。
即便他是采花贼,也没有采花贼之前,问问人家姓名地址的道理呀!
邦!又是一下。
“快说!”
“小人没问!”梅良心苦着脸道。
邦!邦!
连续两下,六斤大喊,“那你在何处做的案子,如实招来,不然大刑伺候!”
说着,余光一瞥,忽然一愣。
当啷一声手里的木棍落下,看着朱允熥的方向,“父皇!”
“奴婢叩见万岁爷!”梅良心在短暂错愕之后,也赶紧跪伏于地。
朱允熥冷着脸过去,看着六斤,“你干什么呢?”
六斤对他多有畏惧,眼神闪躲,“玩呢?”
“在哪学的这么玩?”朱允熥冷脸道。
六斤眼珠子乱转,不知在想什么鬼主意。
其实这样的游戏,宫里常有。朱允熥小时候自己就常玩,更别说那些尚未就藩的小屁孩藩王们了。太监在他他们眼里,就是玩物。比这还过分的,数不胜数。
就这时,坤宁宫里听到了声音,有人走了出来。
当先是已经郭惠妃,后面是赵宁儿。
“皇上来了!”郭惠妃笑着行礼。
朱允熥点点头,对这位惠妃他一直颇为敬重,也颇为感激。
赵宁儿上前,“臣妾参见陛下!”说着,看看六斤,看看地上的小木棍,又看看梅良心,脸上浮现出些许的生气,“我怎么跟你说的,玩要有分寸,不许随便打人!”
“我没打,就是拿小棍儿邦了两下!”六斤小人鬼大,已经开始学会狡辩。
“你再狡辩?”赵宁儿大怒,眼看就要动手。
“娘娘救我!”嗖的一下,六斤直接躲在了郭惠妃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