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厮是真的不怕死啊!
这厮真的是个疯子啊!
如果说之前陷入阵中,死里求活,但刚刚脱险,却还要单骑冲阵,如何不是个疯子!
颉利可汗咽了口唾沫,他发现唐军冲锋的方向正是冲着自己来的……不,他情不自禁的转头看了眼汗旗,这是第二面备用的汗旗了,旗杆是一根长长的树干赶制而成的。
看王君昊已经加速赶上和李善平行,苏定方略略松了口气,打量了下距离,高呼道:“弩!”
唐骑齐齐举弩,数百支弩箭冲天而起,将正准备往左右两侧移动避开唐军正面冲击的突厥兵射翻了一片。
顺风而行,李善只听见耳边呼啸的风声越来越响,双目赤红的他只盯着那面汗旗,顾集镇八日,死伤超过了九成,自己之前所率三百亲卫加上朱玮后来所率,同计七八百人。
其中有朱家沟村民,有河东难民,有跟着自己从山东而返的士卒,有从军中脱身来投的勇士,还有苏定方当年带来的……
死了多少人?
李善并不清楚,也不愿意去算,但他知道死了很多人。
跟自己最早的朱八丢了条胳膊,曾被自己救了一命的朱石头在最后冲阵路上落马不知生死,自己甚至不知道朱十六什么时候战死的……
当年护送自己离开冀州的范老三战死在城头,起窑洞打制红砖的谭五、谭六兄弟双双中箭身亡……
还有多少人活着?
还有什么人已经死了?
就连被代县势族送来充当亲卫的那批人也死了大半,李善清晰的记得,就在今日,身边亲卫中一个刘家子弟用突厥语高呼“颉利已毙”,脸上犹带着兴奋和激动,但下一刻就被一支冷箭取走了性命。
眼见箭雨来临,李善微微低头,心里默默祈祷,他倒是不担心换了一副明光铠的自己,而是祈祷战马能顶过这一轮。
近了,近了。
眼角余光扫了扫,左侧的王君昊拼命催马,已经挺直身躯,两手持槊,双目圆瞪,右侧的张仲坚可能是因为建言后撤,面目狰狞可怖,隐隐更快一线。
轰隆一声,王君昊、张仲坚一左一右杀入阵中,马槊横扫,利刃劈砍,突厥前阵一片骚乱。
略略迟了一步的李善双手举槊,不管不顾射来的冷箭,高吼一声,只往面前几个突厥兵头上砸落。
几乎就在身后精骑随之而来凿入突厥军中的同时,一声高呼在阵中响起。
“大唐邯郸王在此,欲取孤头颅者,速来送死!”
“大唐邯郸王在此,欲取孤头颅者,速来送死!”
这是个狠人
有道是,人的名,树的影。
大唐邯郸郡王这个名字丢出去,在其他地方不好说,但在草原上绝对很响亮。
如果说之前山东生擒欲谷设,还只是牛刀小试,之后赴任代州,搅动北地风云,斩郁射设,降苑君璋,已然名动草原。
雁门大捷,第二次生擒欲谷设,让李善李怀仁这个名字在五原郡更上一层楼……当然了,真正让这个名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是欲谷设的自杀,以及颉利可汗为子复仇大举南下。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让那些大人物以及各个部落的头领对李善这个名字熟悉的话,顾集镇八日夜攻防之间,那个血染城头,死战不退的青年郡王给所有人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更别说就在今日,顾集镇寨堡外,这位撵着颉利可汗的屁股一路追杀,将一场本来对突厥还算占有优势的战事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暴喝声中,郭朴率亲卫赶上护佑,但李善依旧奋勇向前,似乎感觉不到丝毫疼痛,没有任何停顿,他已经越过了王君昊和张仲坚,以矛头的形状向前。
后面的李楷急的大吼,镇定自若的苏定方也不禁额角有湿,但让人意外的是,随着李善的暴喝声,面前的突厥军中一阵骚乱,挡在李善面前的突厥骑兵纷纷向左右拨转马头。
唐军没有后撤,也没有向左右两侧,而是以狂勇的姿态直取中军,简直和顾集镇寨堡外那一战一模一样,远处的颉利可汗的脸色……今日从头到尾,这位的脸色一变再变,反正从没什么好脸色。
听见那厮犹自高呼大唐邯郸郡王在此,颉利可汗清晰的看见阵脚动摇,士气大沮,眼角余光间,似乎身侧的汗旗都在微微颤抖。
“社尔!”
“阿史那·社尔!”
李善狂呼两声,趋马加速,坐骑却被地上的马尸绊倒,手持马槊的李善被甩的飞了出去,径直撞在一匹战马的侧面,将人马一起撞翻。
王君昊、郭朴已经赶了上来,灰头土脸爬起来的李善不放开手中的马槊,拖着往前几步,劈头盖脸向着阿史那·社尔砸去。
阿史那·社尔勉强挡了两下,又躲过王君昊快如闪电的马槊,但再也躲不开另一侧郭朴的长枪,不得已翻身落马以避。
还没站稳,李善已经丢开马槊,合身扑了上去,他记得清清楚楚,朱八的胳膊就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