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宅并不大,长孙氏早就听见外面乱哄哄的,看着缓步而来,拜倒在地的青年,笑道:“与人为善,怀仁举义,方能结交如许多友人。”
“多谢伯母。”
“快起来吧。”长孙氏细细打量,依旧玉树临风,身姿挺拔,但与此前想比,多了一份锐气,少了一份儒雅。
“怀仁,怎的又黑了几分。”
听了这句话,李善哭笑不得,拱手道:“伯母放心,德谋兄依旧面如冠玉。”
长孙氏掩嘴一笑,“北上半载,屡立功勋,但不可再亲身犯险,你母亲日夜难安……”
“侄儿知道了。”李善顿了顿,解释道:“雁门一战,再至连夜追击,看似凶险,实则胜券在握,侄儿不敢贸然浪战。”
长孙氏微微点头,她知道李善这个解释是针对随其出塞的李楷。
“三郎已经来过两封信了。”长孙氏缓缓道:“提及霞市……均为怀仁一手创立,三郎可堪重任?”
“伯母难道还不知德谋兄之能吗?”李善笑道:“陇西李氏丹阳房的名声,县内势族尽皆俯首,接手霞市,整理账目,井井有条,比侄儿强多了。”
长孙氏摇摇头,“还是要多谢怀仁。”
“不敢当伯母此谢。”
实话实说,李楷出任代县令那就是去镀金的,李善也愿意帮这个忙,既然要帮忙,那就不要抠抠搜搜的,所以索性将霞市转手。
但霞市看似只是一个市场,但在代州地位不低,并不仅仅只是个商贾聚集之地。
从代州到朔州、云州的这条商路,霞市是真正的,这条商路给聚集而来的商贾带来了巨大的收益,同时也给代州带来了所需要的人口、耕牛以及马匹。
马引如今已经在朝中已经很具分量了,如今一头是在平阳公主府,是由柴绍主控,另一头就是在霞市,无数商贾将粮草运送到霞市,以此换取马引,太仆寺那边眼睛都红了,几次上书建议此等大事,当由太仆寺主持。
而且那么多粮草运送到霞市,用来酿酒的只是小部分,大部分都作为军粮贮存。
换句话说,李善交出去的只是一个霞市,但李楷得到的却不仅仅只是一个霞市。
长孙氏一直对李善颇为关照,原本出于怜悯,但如今却不仅仅出自个人情绪了。
“已然定亲,至于何时成婚……”长孙氏将话题转开,“那就要你和崔舍人商议了。”
李善忍不住龇牙咧嘴,崔信那厮早在雁门关就说了,要等到及笄……换句话说,要等到十五岁,还有四年呢!
留宿
昏昏沉沉,脑袋像是被人锤过一般又痛又麻,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李善就知道,自己喝醉了。
上一次喝成这样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去医院实习时候,碰到个娇俏可爱的小护士……还没来得及怎么着呢,人家就被同期实习的一个王八蛋勾搭上了,然后那晚买了两瓶牛栏山……
算了,就前世那长相……李善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脸颊。
躺在床上好一会儿后,李善才渐渐回忆起来,今日去李宅拜谢李客师夫妇,之后一群王八蛋簇拥着自己去了东山酒楼,然后就是一通猛灌!
如果是三勒浆也就罢了,那帮家伙居然灌的是玉壶春……李善当时就在想,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啊!
喝得醉醺醺的,一群人又簇拥着自己来了平康坊……这次李善学乖了,没多久就人事不省,一直睡到现在。
“李郎君醒了。”守在床边的侍女上来服侍,恭敬而亲热。
“其他人呢?”李善打了个哈欠,“什么时辰了?”
“几位郎君在小院赏舞,已过戌时了。”
“都宵禁了。”李善慢吞吞的起身,骂道:“醉卧花丛,居然都不回家!”
侍女娇笑道:“如今平康坊遍地为花,确为花丛。”
李善叹了口气,自从去年自己说出那句“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然后在平康坊甩出好几首传诸后世的名诗之后,所谓的平康坊……多了无数以花为名的名妓。
就连来平康坊……都被戏称为喝花酒,李善实在哭笑不得,难道所谓的花酒是这么来的?
擦了擦脸,李善无趣的出了门,漫步到小院中,正看见一个女郎在一株梅花树下旋舞,衣带飘曳,舞姿优雅,引得周围众人一片叫好声。
周围廊上昏暗的灯光,院中皎洁的月光,以及间或飘落的梅花瓣,更衬出旋舞女郎的舞姿,李善定睛看去,像是个胡女,难怪旋舞。
“怀仁醒了。”杨思谊拍了拍身边的坐榻,“一直睡到此时,可怜献舞诸女……”
“献舞?”李善一屁股坐下,环顾四周,除了杨思谊,还有高履行、房遗直、李昭德、张文瓘等人……其他人也就罢了,李昭德这厮胆子倒是大,居然敢夜宿平康坊。
房遗直解释道:“今日怀仁驾临平康坊,全坊名花汇聚一堂以献舞,期盼怀仁赐诗。”
得,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