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舍得下油水奉送秦王。
姬无拂坐在上首,该吃该喝,面上也带着笑意。上前来说话的官吏总有些隐晦的话,姬无拂只做年少不知状,手下人受礼则来者不拒、全盘收下,集成账册一本。
绣虎此前烦恼的用度问题,一朝解决,全由着当地的官吏帮着担了。
姬无拂转头就把新得的钱粮分了俞载万一笔,用作此行的花费,言语间毫不隐瞒:“我本是没想多走这一趟的,手里财帛不足用,这份儿你就先拿去。不必忌讳,等我回了新都,王府自会如数补足转交圣上。”
俞载万尴尬微笑,客套一句:“秦王驾临已是屈尊,载万又岂能……”
“这些废话就不必说了。”姬无拂占据大船最高的房间,临窗眺望岸边穿着各色官袍的人,“有些事已成定例,我若锱铢必较,显得太过,可若全然不计较,心下有些过不去。”
经营船队,要路经各道州县,层层关卡,便是姬无拂也知道,行商在外不出点买路钱是很难把生意长久维持下去的。
大周官吏俸禄颇为丰厚,似乎不贪污也能过得不错,但这是相对于平民百姓来说,实际官场上,孝敬上官、送往迎来、女男婚嫁、都城高昂的房价……哪一样都要钱财,且是年年如此。
姬无拂长居宫廷对外送礼的风气也略有耳闻,便是她自己的宫室,年复一年也堆满了逢年过节收到的礼物,奇珍异宝、金银器皿总是不缺的。有些职务油水丰厚的官员,会特意向皇帝内库进献金锭。
只要不过度,皇帝也不会太过计较,偶尔提溜两个出来杀鸡儆猴,警醒百官,大部分是律法外不成文的规定。
姬无拂转头问俞载万:“站在这向下看,下面的人应当是看不见你我的吧?”
俞载万点头:“此间为贵人准备,处处考虑周到,才是待客之道。”
“那好。”姬无拂指着下方的官吏问她,“大娘平日里面对上下官吏是怎么做的?这生意上,总少不了往来吧?”
俞载万一时间摸不准秦王的意思,迟疑几息,道:“秦王的意思是要问我与各地州府官员的人情往来?”
“不,我想知道的是,平常官吏是如何难为百姓的,两头抽成的。说点你乐意说的,不用紧张。”姬无拂说话间,绣虎端着茶点进来,放在坐榻上的矮几上,又与二人沏茶。
姬无拂便示意俞载万与自己同坐榻上,不必拘谨。
俞载万借着喝茶的时间,凝神细思,慢慢回答:“世间公平是分人的,一旦认了这点,行船沿途州府押衙的种种就称不上为难了。”
“最上等的公平,自然是商船经过各地采买补给,入关入市向官府交一笔正当的税金,便由商船过水,两厢无碍。但是,行船在外,地方各有要事,总有个轻重缓急。行商走贩得体恤农户,更得体谅胥吏,为了赶上时辰,不免要耗费些气力财帛,与人坐席、赠礼,求个旅途顺遂。”
说着,俞载万也笑了一声:“水上行走,时节是极为紧要的,若是稍加资财,就能一路顺畅,我也知足。这就是次一等的公平了。”
姬无拂行走在外,厨子是宫里带的,野外没有她发挥的余地,船上有足够的时间消磨,茶点就出自姬无拂素来喜爱的白案之手。乳酪入口即化,俞载万说的也有趣,姬无拂吃得很满意,接话道:“那最下等的也不该叫‘公平’了,该是如何?”
俞载万道:“这最下等的,便是我出了人也出了力,却依然不放行。非得肉疼出一出血,再往上头去求人,重新博得一个暂时的公平。”
上头的官受了礼、收了状,雷声大雨声小地敲打手底下的人,胥吏便收敛一阵子。但这番功夫,多半是虚的,落在身上不痛不痒,再过一阵又要复发。
姬无拂便说:“这听起来还不算最下等的,若是求不得,会如何呢?”
“若是求不得……那可是不敢想的事。”俞载万碗中茶水见底,拿过矮几上茶炉添茶,“我呀还有几分运气傍身,尚且没碰上那样难堪的局面,否则是无福坐到秦王面前吃茶的。”
万石的大船上,货物堆积如山,错过了好时候,货物就要贬值、积压。身家不丰厚的船商,遇上一两回倒霉事,就要破家。商籍不许科举,家里养不出支柱,就要往外头寻求依靠,照旧是破财消灾的路数。
不是所有商户人家都有户部姚沁的运道,当年姚家娘子恰巧赶上好时候,不知多少人酸掉牙。
姬无拂盘算往后路途,准备收个人在王府里专门管海船的一摊子:“大娘瞧着也是有家室的人了,家中儿孙如何?也该在家中念书识字吧。”
“长子在家中看顾,幼子在船上做管事。女孙州学就读,男孙有个在船上学着,十二岁,粗苯得很,不敢叫来秦王座下献丑。”俞载万年近五十,家中两个孩子天赋俱不如她,孙子都送往州府借读,孙男则学些船工事宜。从听说秦王消息那日起,她心下就思量过此事,一是时间上不足以将孙子远道接来,二是那样太过刻意。
“十二岁太年幼,摆弄不开,我出来的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