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平犹疑至今时今日。当然,如果她再犹豫半月,此事大约就要见分晓了。
与此同时,章氏等贼首已率兵围婺州,婺州刺史严阵以待。
数日后,阿四才从宰相们的聊天中听见关于睦州女子称帝、以章氏为仆射谋反之事。从来只听见过歌功颂德的小皇子原地表演一个吃惊跳起,阿四瞠目结舌:“这是何时发生的事?我怎么一点儿都没有听说过?”
不怪乎阿四震惊。
因生来的耳聪目明,阿四不必关心大小事,自有无数人的口舌响动会传入阿四耳中。可偏偏这事,百官尽数知晓,却一分也没落进阿四的耳朵里。
孟予诧异:“原来四娘不晓得么?谋反的案子每隔上十来年就有一出,或大或小,迟早会平息的。”
阿四在屋内来回踱步:“怪不得……竟是睦州的事。”
这事算是给阿四敲响警钟,不能再靠着耳目聪明躲懒,必须得时时关注时事才行。
没头没尾的话,孟予照样听得清明:“四娘是在为宋王小友陈校尉的事情担忧吧。事已至此,忧虑无用,我想宋王已经有决断了。陈校尉非庸人,会明白宋王的苦心的。”
阿四停住脚,回头看神情淡然的孟尚书:“阿姊与远在北境的陈文佳说明此事了?”
“宋王是至情至性之人,那位陈校尉更是如此,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以诚相待。几日里快马加鞭,消息也该送到北境了。”孟予笑道,“我听过几段两人的传闻,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并无把握。”
阿四不知怎的,松了一口气:“我想大概是如此吧。”
一地民兵是敌不过装备精良、且兵员、粮草充足的正式军队的,清理睦州的叛军只是时间问题。陈文佳既然已经向朝廷靠拢,大概就会明白朝廷的难处,再有良师益友在侧,应当很快就会明白的。
后来阿四才知道,姬宴平非但差人快马加鞭给陈文佳递送消息,还说服卫国公给陈文佳放了一个月的长假,允许她回家处理家事。
扬州、睦州、婺州三地长史与刺史先后派兵,叛军被攻破那一日,一支流箭率先取走了章氏性命,叛军士气溃败,斩首千人,投降近万人。陈文佳大义灭亲又行招安之举,婺州刺史谢璇为她请功,等到陈文佳回到北境之日,就是升官之时。
数年前的灾荒,加上当地毫无作为的官府豪强,此地流民已至百姓半数,当日因今日果。此案送入大理寺后,刑部便对睦州地方官吏开展调查,可惜叛军入睦州县城已杀去不少官吏,侥幸存活的官吏推诿起来十分便利,不消多时就结案了。陈文佳受姬宴平之邀回到鼎都,亲自顶替了睦州贪污案的刽子手行刑,抒发心中怒气。
为此,御史台察院派出监察御史巡按州县。
阿四前两月当成假消息来看待的风言风语,一朝成真,睦州水深且浑,如今只剩小半盆水,倒是清明透彻了。
陈文佳返回北境之日,阿四正与诸姊妹一道给晋王庆生。之前,阿四初来月经大日子晋王不在,晋王与姬祈收到消息立刻携礼赶回鼎都。恰逢晋王生辰,加之睦州大胜,因此在清晖阁摆上宴饮。
齐王与晋王生辰刚好相差一日,齐王的生母清河郡主早逝,数十年不过生日了,却不吝啬为晋王庆祝。
宴会上,姬赤华和姬宴平举杯互道“辛苦”。
姬赤华说:“叔晏多日操心睦州事宜,实在辛苦。”
姬宴平则回:“华仲姊才是辛苦,为礼部事忙得数日住在衙门值守,妹妹实在不敢当啊。”
睦州叛军事宜轰动朝野,也掩盖了礼部的小事。礼部尚书陈宣称病的时日里,楚王姬赤华日日代母探视,不但送草药送财帛,还携带仪式随行,硬是逼得陈宣销假回归衙门理事。
姬赤华拿出水磨的功夫与陈宣耗着,半软半硬地盯着陈宣将吴薇女孙改姓案落实下去。紧随其后的,就是轰轰烈烈地对旧日礼法的讨论,势必要改换礼法中的“男天”不可。
阿四不明就里:“这是两位阿姊何时有的名号?”
太子乐道:“这是二妹三妹的字啊,再过两年,阿四也会有的。”
贵为亲王,寻常能相互称字的人是少之又少,阿四还是头一回清楚明白地听见两人的字:“长姊的字是什么?”
“我字顺伯。”太子笑弯眼,“大约是不多用的缘故,陛下与阿姨为我们姊妹取字力图简明。”
伯仲叔季——阿四已经能猜出自己的字的一半了!
姬宴平对妹妹的心理把控总是很精准, 立刻猜出阿四此刻的想法。姬宴平手指蘸取杯中茶水,于桌案上写一字“幼”给阿四看。
“伯仲叔季幼,阿四若是不爱季字, 取幼字也通顺。”
“是么?”阿四于古时的一些惯例上向来是不大明白的, 无论是季字还是幼字,于她而言并无差别。
桌案上的水渍干得快, 眨眼之间阿四有了另一个主意:“依照排序, 齐王阿姨与晋王阿姨是阿娘的妹妹, 分别是仲与叔, 从前的人称呼父亲的兄弟为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