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知情识趣的话,阿四反倒有些过意不去了,思及柳娘先前问过丹阳阁管事的人选,说:“凌烟阁烧毁,你就没了正事,不如我向掖庭要了你过来,正好丹阳阁的嬷嬷也要轮换了。”
太极宫中的宫殿大都空置,热灶不多,丹阳阁正是热灶中一等一的去处。这一场火,竟烧转了内官的运道。
内官惊喜地捧着手中画卷,俯身拜谢:“妾谢过四公主恩典。”
阿四鼻尖的烧焦味越发浓郁,她无意再逗留,和内官说:“这儿你一时半会儿是走不开的,等你打理好手头的事情,明日就来丹阳阁吧。”
内官恭恭敬敬地行礼告辞,控制自己不要笑得太过显眼,勉力维持焦急的面色去主持凌烟阁的救火事宜。
这火,烧的真是妙啊。
前几年立政殿的大火给宫人们敲了警钟,今日再救凌烟阁的火,宫人们的动作迅速且有条不紊。阿四放眼周围,也不愿在这时候叫肩辇给焦急的宫人忙上添忙,于是走进距离最近的三清殿中。
道教的神仙众多,三清尊神、西王母、碧霞元君……信徒的选择上也就宽泛许多,据阿四所知,齐王阿姨名下的道观中供奉的就是碧霞元君。
皇帝立国,总要安排一些信仰统一,既能名正言顺收编管理,还能防止类似于五斗米教之类的乱事。三清殿内的陈设很是庄重,三清神像一尘不染,显而易见这是个常有人清扫的地方,但是阿四在里头逛了一圈也没等到人出来接待她。
人都去哪儿了?
阿四摸着桌案上的摆件,疑惑地想,难道全都出去救火了吗?
“呀,人都不在啊。”姬宴平从另一侧的窗翻入,显然对神灵是毫无敬畏。
她顺手从桌案上挑挑拣拣,堆成宝塔的笼饼尖端被挑剔地拿开,取出中间不受灰尘的两个笼饼,而后姬宴平熟练地用剩下的笼饼堆回原样。供奉神灵的贡品自然是半点虚情假意都没有,结结实实的宝塔山,挑出两个笼饼,从外头也瞧不出差错。
姬宴平递一个给阿四,笑道:“吃吧,都说贡过的是福饼呢。”
阿四忙活半天确实饿了,结果手掌大的笼饼吃得香甜,里头竟还是豆沙馅儿的,松软好吃。
吃完了阿四才有空想一想,擅自从供桌上拿的,也能算是福饼吗?应该是吧,她吃饱了,神灵见了也会高兴的。反正神灵又不能吃,只能看看。
快乐地自我安慰后,阿四问姬宴平:“阿姊怎么也来这儿了?”
姬宴平三两口啃完笼饼,往竹蒲团上一坐,回答:“干了坏事,当然要找长辈撑腰了,先和阿娘通通气,让她出了气,才会乐意出门替我走动嘛。”
阿四左右张望:“可是我刚才在这儿没见到人呀,齐王阿姨不是在宗庙那边吗?”
“这儿也算是阿娘常驻的地方,不过平日里多是张实守着。我也没想到今天阿娘真在这儿,我进门将事情一说才瞧见人,最后一窝蜂全来逮我了。”姬宴平疲惫地叹息,“多亏了我跑得快,引她们出去了,阿娘也往甘露殿去了。为了让阿娘出气,我还特地慢两步让她打了两下,真累啊。”
阿四也将刚才和内官的交流说了,“要不阿姊说是我烧的也成,反正我还是个孩子呢,那些官吏也不好骂我,之后我乖一点,再‘浪子回头金不换’啦。”
谁也不好意思和孩子置气,烧的又是自家东西,想来都会原谅她的。
姬宴平笑了:“你从哪儿学来的怪话,这事是我自找的,怎么能让你担了?到时候你一问三不知就好了,那内官吃了你的好处,我让人再去和她通通气,说是误触了灯柱,稍微罚一罚,三两月就事了。”
“自找的”听起来有点自省的意味,但姬宴平是什么人呐,绝不后悔的。
阿四琢磨着猜想:“阿姊,你别不是故意的放的火吧?”
“嗯?怎么不是呢?我当着你的面下定主意的呀。”姬宴平装傻。
阿四也往蒲团上盘坐,掰着指头说:“你和姬难一同上课彼此交恶那都是早八百年的事儿了,你要想烧早烧了,哪能留到今天。我前些日子好像听谁说你想去北境……该不会是你是故意的吧?”
要浪子回头的不是她,而是姬宴平,这是预备去北境惩罚自己的过错了?
妹妹长大了就是不如小时候好哄,姬宴平顾左右而言他:“我是今天心情不好找点事做罢了。我先前和你说起的那位闵家老夫人明儿也要入宫,你可要见见?”
“那就见一面吧。”阿四只当姬宴平是承认了,不再揪着不放。
姬宴平和阿四在道士们回来之前离开三清殿,叫来肩辇坐上,两人大摇大摆地回到丹阳阁。大约是凌烟阁的火势已经止住,宫道上碰见的宫人也不再火急火燎的,偶有两个心有余悸地讨论起太极宫的风水问题,疑惑宫殿怎么总走水。
阿四在心底偷摸回答:肯定是祖宗里阳气太重了呗,等女人多起来,阴气重了就不走水了。
晚间,姬宴平在丹阳阁蹭一顿饭,留下来指点阿四完成今日的课业。她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