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吃得比较晚,客人们陆陆续续散了,一辆黑色的车无声无息驶入,秦朗将那中年人送上了车,站在台阶上,长舒了一口气。
夜阑风静,山里夜空星河迢迢,晶莹璀璨。
夜晚,山里的温度降低,暮色中的青山叠翠,此时此刻,已经一爿黑魆魆的影子,如魅如幻。月色皎洁,如同白霜铺地,月色下白墙黑瓦的建筑,轩窗明灭,走道的长廊上挂着一只只淡红色的灯笼,在风中飘飘荡荡,半明半暗的烛光照耀着长廊,一点点光的尽头依然是幽深的黯淡。走廊下又美人靠椅,旁边是立柱,秦朗就懒懒地靠在那美人靠上,默默地抽着烟,淡淡的烟雾从他的唇角出萦绕,猩红的烟头忽明忽暗,烫破夜色。关岚陪着他坐在那里,等了一会儿见秦朗依然靠坐在立柱旁不动,指尖的香烟已经燃尽,只剩下灰白色的那一小截,依然兀自残留着一点点的热气。“秦朗……”关岚一直默默地坐在他身边,此时轻问,“你没事吧?”送走了最后一名客人,秦朗已经在此坐了有好长一会儿,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没事。”他低低地说。语气慵懒,依然在抽烟,侧眸看着她,“怎么?”“你喝了不少酒……”关岚低声说,声音中有一种自己都不知道的娇柔。“嗯。”秦朗嗯了一声,又低声问:“喝酒怎么了?”他的声音喑哑,唇齿之间或有烟雾喷出,若有若无的萦绕在空气里,淡淡的烟草香气袭来,在鼻端。关岚低了头,顿了一顿,“也……没怎么。”声音渐低,踌躇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样的月色,有的事情如果不问,似乎也不甘心,但问了,不知道是不更加不甘心。她低垂着脑袋,咬着自己的手指甲,在脑子中天人大战,问还是不问,似乎是一个问题。秦朗等了一会儿,突然靠近了她,居高临下地凝目注视着,眼神中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晦暗不明,语气微沉,似笑非笑,“怎么了?怕我喝了酒之后,控制不住自己?”他的呼吸温热带着淡淡的酒气喷洒在关岚的耳畔,热乎乎,酥酥麻痒,让人心跳加速。关岚:“……”她的记忆中秦朗都是一本正经,严谨严肃,什么时候见过他这幅表情,窘着说不出话来。秦朗一直看着她,心情仿佛突然好了起来,他的唇角弯了一弯,转过脸去继续抽烟,烛光将他的脸庞笼掩映的半明半暗,一半在亮处,一半在暗处,那一点点光在碎金子一般他的乌黑的眼眸深处闪耀。“秦朗,其实我一直不明白。”关岚看着他嘴角的笑意,鼓起勇气问。“不明白什么?”他问。“我们之前好像见过面,我是说在你来公司之前……”关岚问,“你还记得吗?”她想如果他不承认,自己就收回去,不再问了。秦朗轻轻点了点头,“记得。”“那……”关岚想说,那为什么一开始都装作不认识一样呢“你的变化很大啊,我是有一点认不出来了,而且你的名字不也是改了吗?而原来只是个小孩子,脸上还有婴儿肥,有一对像那个……”秦朗用手比划了一个大头娃娃的样子。关岚白了他一眼:“……我胖得有那么夸张吗?”秦朗莞尔。过了一会儿他才悠悠地说:“我不是不记得了,而是觉得这样开始比较好,我知道自己的工作时候的那种状态,怕你接受不了。”关岚:“……就这么简单?”秦朗点了点头,“是啊,就这么简单。”关岚低眉,“哦”了一声。秦朗:“那你以为是什么?”关岚摇了摇头:“我以为你心思缜密,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难言之隐。”秦朗:“……”默了一会儿,无语地白了她一眼:“你才有难言之隐,我身体好端端的。”关岚:“……”他到底是想哪里去了,都怪某些广告,把正常的成语都给带歪了。……说笑了几句,秦朗的情绪慢慢地好了起来,他向关岚说起了晚上一起吃饭的几个人。“那坐在你身边给拚命给你夹菜的,叫做路嘉文,是我上大学一年级第一次来的时候认识的,很熟悉的朋友,他家里是县政府机关的,爸爸好像也是个官,他大学毕业之后就回到青州工作,和各方面的关系很熟,这一次青州博物馆设计项目就是他告诉我的。”“这次这个项目没有公开招标?”关岚问道。“说起来是公开招标,但按照原来的习惯做法是内定了几家关系户”秦朗摇了摇头,“嘉文知道新来挂职的分管领导看不上这些关系户,就联系了我,让我们参与进来。”他隐去了一些细节,没必要让关岚知道。“那我是们中标了?”关岚想起晚餐的时候,秦朗说他们已经中标。“没错,下午接到的中标通知。”秦朗瞥了她一眼,“可我们不是还没有开始做吗?”关岚问,中午才和刘馆长察看地形,下午才去档案馆查资料,怎么看都是在做投标准备工作啊,怎么就已经中标了?“没开始?”秦朗轻轻嗤笑,“你以为我五一节那几天都是出去游山玩水去了去吗?你是不是在心里把我骂一个半死,心想着领导也不加班工作,只有你和那叫赵什么来着的小鲜肉加班……”关岚:“……”不知道赵平此时是不是多打了几个喷嚏。秦朗一脸不屑地嗤道:“看宋毅然把你们都教的……以为加班就能出好的设计作品,要是真的那样,就没有“能力”、“才华”这些字眼了,就像是以前上大学的时候也一样,他就知道啃书本,结果又怎么样……还不是考不过我。”关岚:“……”她算是发现了,秦朗小心眼起来真的是心眼比针尖大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