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大殿时,忠勇侯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几岁,佝偻着身体慢慢前行。他偏过头去,望着身边紧握双拳压抑着自己的太子,忍不住劝说道,“你大舅这些年也历练的差不多,堪当任用,忠勇侯府保住了便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我知道,就是连累外祖了。”
“我们之间无需说这些,老臣只希望殿下日后的路能够顺畅一些。”老忠勇侯顺了顺自己花白的胡子,“有些事不是老臣该说的,但还是斗胆提醒,殿下对后宫之事还是多关注些吧。”
实际上太子妃闹了这么一出没和任何人商量过,大家都自然而然以为是太子在背后提点。而夫妻本为一体,太子就是再不情愿也不能出去反驳一句,反过来打自己的脸。
这一举算是彻底惹怒了清流一派,这些人本就是平民出身,朝中并无多少助力,因此也极为团结。这次上奏弹劾的大臣中也不全是虞平生的故交,也有清流之中自发上折子的,只怕这一派对太子的印象极差。
太子自然知道事情轻重,脸上阴晴不定,“我知道了。”
隔天东宫中就出现了两位美人,丰臀细腰,走路婀娜,太子颇为喜欢一连宠信了数次。
太子妃孔氏委屈得直掉眼泪,她明明是替太子出一口恶气,怎么还讨不了半分好。她拉着奶嬷嬷的手哽咽着:“我这么做我还是想为了他出一口气,现在他全都怪到我身上。早知……早知是这样,当初我就不该来到京城。嬷嬷,我想家了。”
“我的主子啊,这样的话可千万别说了。”玉喜嬷嬷连忙朝着四周看了看,见周围没有人之后,才压低声音说:“这儿便是您的家,太子殿下是您的夫君,您能想着的人便只有太子一人。现在受宠也什么都不是,最重要的是这长子是从谁的肚子里爬出来。”
孔氏嫁入东宫多年,至今还没有生下一个孩子,为此不知道受了多少诟病。
她擦了擦眼泪,半天之后才缓过来,“嬷嬷,你去将药端上来吧。”
明眼人都知道太子这边吃了亏,再在背后嚼舌根子也该要掂量掂量自己。
可虞老夫人掂量之后,仍旧觉得自己在儿子心目中是最重要的,便在虞平生前来探望自己的时候劝说着:“我早就和你说过了,这个丫头就是个惹是生非的。现在她还不知道天高地厚,得罪了太子妃,太子还不是要将这个账算到你头上去。”
虞平生坐在下首的位置,双手放在膝盖上,“您就不问问我,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究竟是不是念清做错了。”
“肯定是这个死丫头的错,这还用说!”老夫人的声音变得尖锐,上挑的眼尾显得有些刻薄,“要是照我说,她年纪也大了,就趁着这个机会将她嫁出去好了。她不是一直惦记着她那个娘吗,就将她嫁到江南去,让她娘两在江南过日子算了。”
“可是我和敏敏已经成亲了。”
老夫人觊他一眼,见他神色平常不像是动怒的样子,便试探地开了口,“要不你和钱氏和离?”
“有些话我一早就想说了,钱氏区区一介商贾女,除了相貌好一点其余一无是处,怎么配得上你?你放心,我早就已经想好了。你还记得舅舅家的长萍,等你和钱氏和离之后,就让长萍直接嫁过来。你们这个年纪还算小,拼一拼还能有个孩子。”
“长萍不是已经嫁人了吗?”
“和离了,那男人太不是个东西,嫌弃长萍家室微落。”老夫人说到这里,更是气愤,为了自己的娘家不平,“长萍这么多年一直念着你,肯定愿意跟着你。”
到时候她就能够将这个出息的儿子牢牢把握在手中,想想便有几分激动。
虞平生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握成拳头,他抬头看了一眼老夫人,眼神晦涩不明,“我不在家的那段时间,您也是这么和敏敏还有孩子说这些的吗?”
老夫人心虚了一瞬,又理直气壮起来,“我难道说的不是实话吗?”
虞家被剥夺了爵位,再加上没了钱氏补贴,老夫人这段时间过得不怎么好。花白的头发被随手梳在脑后挽了一个发髻,前面带着半旧抹额,整个人显得阴阴沉沉,透着几分刻薄。
她看着虞平生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缩了缩自己的脖子,“你要是不喜欢长萍,也可以换一个,总之你要把那母女两赶出去!”
“我和敏敏成亲时,就允诺过,她是我此生唯一的妻。”虞平生心绪起伏,“我不会和她和离的。”
老夫人顿时愣住了,“你这是在反驳我?”她反应了半天,顿时捶着自己的胸口,哭嚎起来,“我将你养得这么大,可有半分对不起你的地方,现在你居然为了一个外人来反驳我!”
她哭闹的声音很大,在外面守着的虞四爷听到之后,毫不犹豫地闯了进来,指责说:“哥,你这是在干什么!娘的身体不好,你又何必这么刺激她!”
“儿啊,我的儿啊!娘现在只有你了啊。”老夫人抱住虞四爷,眼泪颤巍巍地就下来了。
虞四爷从小便是个混不吝的,看向自己的哥哥也没有多少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