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静从茶楼出来的时候,心神恍惚,走在路上,甚至没有看见刚刚骑马经过的柱国侯萧士及跟他打招呼的声音。
萧士及勒住马,在长安街头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徐文静的背影,摇摇头,转身策马,往长安城外去了。
刚出长安城没有多久,萧士及就看见出城的大道旁边,停着一辆青绸油壁香车。
萧士及看了一眼那车,就看见车帘掀开,露出一张俏颜,正是穆夜来。
萧士及有些愕然,又看了她一眼,淡淡点头,就要策马离去。
“柱国侯!”穆夜来出声叫道,“有件事,我想提醒柱国侯。”
萧士及没有理她,往自己的马身上抽了一鞭子,旁若无人地离去。
“……是有关你夫人的!”穆夜来顿了顿,又叫道,说完咬着下唇,从车窗里探头看去。
萧士及果然勒住马,又转头回来,来到穆夜来的香车边上,问道:“我夫人怎么啦?”
穆夜来淡淡地道:“这里不方便说,柱国侯有没有兴趣,跟我车上坐一坐?”
萧士及转身就要走,“不说算了。”
“不是我故意拿乔,实在是事关重大!——今日是徐尚书家的赏菊宴,你夫人也去了,是不是?”穆夜来又说了一声,凡是跟杜恒霜有关的事,她知道萧士及是不会真正视而不见的。
萧士及果然停了下来,半晌从马上下来,将缰绳扔给小厮,来到穆夜来的车前问道:“有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说?”
“如果我说,是一件可能会抄家灭族的大事,你还要在这里听吗?”穆夜来压低声音道。
幸亏这里已经是道边,行人见他们又是香车,又是高头大马,都避得远远地。他们跟前没有别人。
萧士及刚才正好看见徐文静失魂落魄的样子,又想到那个从茶楼飘然而落的胡人,心里一动,颔首道:“那好,我就信穆三小姐一次。”
穆夜来气结,忍不住道:“信我一次?——好像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一样。”说着,气呼呼地放下车窗的帘子,抱着胳膊往后挪了挪。
香车前面的车帘被掀开,萧士及跳上车,高大的身形立即显得这宽敞的车里变得拥挤起来。
穆夜来深吸一口气,长话短说,“柱国侯,你要管着你夫人,不要没头苍蝇一样在外面乱碰。她想帮你是好心,但是她一个内宅妇人,什么都不懂,反而会给你添麻烦。——一动不如一静,还是不要再出去了。”说着,又道:“妇人当以贞静为主。她是原配正室,又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这样的身份位置,就算她什么都不做,成日在家里高卧,都没有人撼动得了她的地位,何必在外面闯了祸,还要把你拖下水。”
萧士及皱了皱眉头,“这就是你说的抄家灭族的大罪?——你耍我吧?”
穆夜来一窒,半晌才幽幽地道:“你不听我劝就算了。我就一句话,让你妻子离徐家远点儿。——徐家的好日子不多了。若是让他们缠上,你们柱国侯府也难逃一劫。就算不是抄家灭族,但是你辛苦这么多年换来的爵位和地位,都要丢得干干净净了。”
顿了顿,趁萧士及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穆夜来又道:“还有,你若是不甘心蛰伏,可以好好关心一下漠北突厥人的局势,最好能够亲自去那边看一看,更有帮助。”
“漠北?”萧士及很是怀疑。现在大家都在防着江南,穆夜来居然说漠北,是不是有些南辕北辙?
“对。漠北。漠北在先,江南其后。——你若是想建功立业,这两样要分清先后。”
居然还说到江南……
萧士及的神色顿时严肃起来,他抱起胳膊,深思地看着穆夜来,“你又是从哪里知道的?——你怎么总能知道这些还没有发生的事儿?你到底有什么料敌于先的本事?”
穆夜来嫣然一笑,“这不是我的本事,这是听我姐姐说的。——我姐姐,穆贵妃,她很得陛下宠爱……”
这话说得很含蓄,但是却让萧士及释然了。
如果这些话是从宫里传来的,就说得通了。
毕竟永昌帝这个人,不像一个特别圣明的皇帝。而且他跟内宫妃嫔有时候也说这些朝堂中事的,并没有内宫不得干政的规矩。
“你说,徐家的事儿,也是从陛下那里传来的?”萧士及低声问道。
穆夜来郑重点头,“正是。他们过不了今年的除夕。”
萧士及倒抽一口凉气,忍不住问道:“这是为何?”
徐文静是大齐元谋起事的三功臣之一,虽然后来的军功不算显赫,但是最早从龙的功绩在那里,是永昌帝能够登上皇位的大助力之一,而且他也很老实,现在做的民部尚书,掌管天下钱粮,本是个特别容易犯错误的职位,他却做得兢兢业业,很是检点,并没有贪墨,更没有犯什么事儿,永昌帝为何要拿下徐家?
徐文静既没有兵权在手,在文官中也比较孤立。毕竟大齐如今的文官,还大半是清河崔家那一派的,所谓“崔半朝”可不是白叫的。
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