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范氏拉着顾远东坐在身边,怜惜地问道。
顾远东“啊”了一声,笑着道:“真是不巧,我直接从爹那里过来的,没有来得及回去看看。”
顾范氏忙吩咐自己的丫鬟绿茶道:“去少都督的院子里,将饭菜传回来,就在这里吃吧。”
绿茶忙应了,带了两个婆子,拿着食盒,急急忙忙地去外院的武备院将那些菜取了回来。
顾远东坐在顾范氏身边将所有的饭菜都吃得干干净净。
顾范氏等他吃完饭,喝完了漱口茶,才笑着又问道:“听说你今儿进城的时候,碰巧遇到意欣和碧缕了?”
顾远东端着茶杯放下,脸色丝毫未变,点头应道:“嗯,碰巧遇到了,就带着她们一起回来了。”
顾范氏叹了口气,嗔道:“你这孩子,有什么好替别人隐瞒的?——你若是真的心爱楚姑娘,就给她个名份吧,免得将来有了孩子,担个私孩子的名头。”
顾远东一口茶不偏不倚地喷了出来,将顾范氏内室地上铺得一块雪白的外洋地衣喷得茶迹斑斑。
“你这孩子,不用这么大反应吧?”顾范氏嗔道,又叫了小丫鬟过来收拾地上的茶水痕迹。
顾为康先前说这话的时候,顾远东还觉得没必要解释。可是连自己的娘都误会了,不解释可是不行了。
顾远东便放下茶杯,正色道:“娘,您别听别人瞎说,这是没有的事儿。”想了想,又忍不住道:“就连妹妹都相信我不是那种人,怎么爹和娘反倒都不相信儿子?”
顾范氏叹了口气,有些伤感地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空,道:“意欣还小,不懂人心多变。”
顾远东沉默了一会儿,知道顾范氏是有感而发,又不好在娘面前说爹的不是,只好转着弯儿道:“她不用懂。我对她是不会变的。”
顾范氏笑着点点头,眼里都有了泪花,泪盈盈地道:“可惜,当年若是把她聘给你,我死也瞑目了。可是现在,我要操心她,还要操心你,真是造化弄人。不知道你们俩以后,会跟别人过成什么光景……”
顾远东心里一动,顺势半跪到顾范氏脚边,捧了顾范氏的右手,笑着仰头问道:“娘,可不可以就将她配给儿子算了?——娘就不用担心她嫁了人以后过得好不好,也不用担心儿子娶了亲以后过得好不好。岂不是四角俱全的美事?”说得跟玩笑一样。
顾范氏摇摇头,很是惋惜地道:“不成的。若是你们俩年岁相当,她和你都是自由身,还可以试一试。可是你比她大了十岁,她又跟上官七少投契。若是我们横插一杠子,别说上官七少不会同意,就连你上官伯母,也是会翻脸的。”
顾远东没有再说话,默默地从地上站起来,过了一会儿,笑着道:“儿子就是开个玩笑,娘别当真。——不过赵家那婚,儿子是非退不可的。”
顾范氏心底本有一丝疑虑,可是顾远东一说退婚的事,顾范氏立刻就将刚才的怀疑抛到九霄云外,笑着道:“这话别跟我说,我是不管的。——横竖你订婚的时候,也不是我做主。”
顾远东大喜,知道娘亲是站在他这边的,心里一下子轻松起来,低头便看见还跪在地上正在努力擦拭地衣的小丫鬟,转头对顾范氏道:“娘,别清理了。我明儿让人给娘送块新的进来,当赔给娘就是了。”
娘儿俩正说着话,外头候着的绿茶突然大声道:“大都督回来了!”又听见外面的院门开阖的声音。
顾远东赶紧道:“娘,我走了。”一副不想见到顾为康的样子,一溜烟从顾范氏的内室出去,来到隔间,从隔间的小侧门出去,避开了前面的大门,直接从浮光院的后门出去了。
从浮光院出来,顾远东转了一大圈,来到前面的抄手游廊,便顺着熟悉的青石子路,往齐意欣住的梧桐院那边去了。
此时梧桐院里,齐意欣和叶碧缕刚刚吃完晚饭,正坐在有落地长窗的小屋子里喝茶说话。
顾远东进来的时候,看见她们俩穿着家常衣裳,对坐在贵妃榻上,头碰头凑在一起,不知在说些什么。
齐意欣的大丫鬟眉尖跟在顾远东后头进来,笑着道:“三小姐,叶大小姐,少都督来了。”
齐意欣猛地抬头,看见顾远东站在月洞门前,高大的身躯如一座巍峨的大山一样,将整个月洞门堵得严严实实的。
“东子哥,你怎么来了?”齐意欣又惊又喜,赶紧从贵妃榻上下来,有些着急地跻了绣花拖鞋过来,却怎么也穿不进去。
顾远东看见齐意欣手忙脚乱的样子,刚才的憋闷突然不翼而飞,笑着来到齐意欣跟前,半蹲到贵妃榻前,一手握住齐意欣穿了掐金满绣绵纱袜子的左脚,一手取过来拖鞋,轻轻地给她套了上去。套完一只,又帮她套上另一只拖鞋。
齐意欣脸上微红,笑着向顾远东道谢:“多谢东子哥。都怨我,做什么事都毛毛躁躁的,真是不堪大用。”
顾远东站起身来,坐到一旁的圈椅上,温言道:“你还病着,要静养。这些事情,就让下人帮你做吧。”说着,看了眉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