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刚梳好头发,戴好发冠,簪上簪子,就听到停云在外头敲门:“七师叔,您在吗?”
沐轻轻往床上看了眼,沈长里还没醒,便赶紧去开门。
门一开,发现是沐轻轻从里头出来,停云神情一惊,但想到七师叔和轻轻的关系向来亲密,便也没有多问。
他正色道:“七师叔呢?”
见他神色严肃正经,想来是有事情发生,沐轻轻不敢耽搁,忙应道:“未醒,何事?”
停云压了压声音:“城中昨晚死伤十余人,皆是怨妖所为,早上被人发现,我师父以及二师叔,甚至住在庄子里的那些渡魂人都出去寻了,却连怨妖半丝踪迹都未曾发现。”
沐轻轻闻言惊呼出声:“就连你师父还有修杰上仙都没有发现端倪吗?”
停云摇了摇头:“未曾。”
想到沈长里因吸走了自己的梦魇还未醒来,沐轻轻便不想再让她去涉险,索性从屋内出来,转身关上门道:“我也出去找找吧。”
她毕竟随师父学过渡魂除妖之术,虽只是皮毛,但若碰到情况,兴许也能帮得上忙。
可她关上门一转身,抬头的那一瞬间,却猛然呆怔在原地。
昨个儿里还压得令人几乎喘不过气来的那厚重的云层,如今已经消散开来,露出了原本的晨空。
远方天际霞光万彩,仿佛朝阳正待破土而出,就连空气也都舒缓开来,让人心情分外地舒畅。
沐轻轻颇为惊讶:“这雾怎么突然之间散开了?”
“是昨晚方渐师兄奉命去城中各处布了阵法,后半夜七师叔又在我师父和二师叔的仙力加持下往全城施了引仙术,这才得以破开这一直笼罩在元州城上空的诡雾。”
沐轻轻有些迷惑:“引仙术不是用来清除怨妖怨憎之气的么?为何还能清除这灰雾呢?”
“听七师叔说,这雾中飘浮着大量怨妖的粉末,因怨憎之气深重,所以才会久散不去。”
听了停云的解释,沐轻轻这才了然于胸,但随后,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眉头一皱,自言自语道:“整个元州城……那师父一定耗费了不少的仙力,她自己都还没能好好调息,就吸走我的梦魇……”
甫一想到这里,沐轻轻就愈加内疚自责,她拔腿就走:“我也去找找线索。”能让师父省点儿心也好啊。
脚上步子才迈出一步,右手腕就被人猛一用力拽了个结实。
沉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莫要冲动!”
沐轻轻翩然回头,只见沈长里正目光紧紧地盯着她。
稍显凌乱的白衣,略微松散的黑发,疲惫苍白的面容,单薄得仿佛风一吹就能倒下。
若说那个一身黑衣,手持无妄剑,行走世间,渡魂除妖的上仙沈长里是一面照出世间险恶的明镜,那眼前这个身形薄弱,气场不足的女子,就像是沐轻轻设下的结界那般,有着无数的破绽。
她的样子看上去实在有些不妙,就连沐轻轻这个初入仙门的外行也看得出来,更莫说是停云这个在九曜派中待的时间稍长的正统弟子了。
他也担心起来:“七师叔,您还好吗?”
沈长里板正身体:“无碍,你师父和二师叔呢?”她想用自己一贯清冷的声调,可说出口时却是无法形容的嘶哑与疲累。
停云不敢多问,乖乖应道:“师父和二师叔正在救治被怨妖伤了的百姓,因无法寻到怨妖踪迹,所以他们想找您前去看看。”
自五十年前怨妖现世以来,沈长里就一直干着渡魂人的差事,而修杰上仙和华元上仙常年居于九曜山,鲜少下到凡尘走动,对怨妖自然不如沈长里熟悉,这种时候想找她前去自然无可厚非。
可沐轻轻看到沈长里的样子,头脑一热,抢先道:“停云,你看上仙这样,不太适合让她去找怨妖吧?而且,现在她的身份是本公子的姐姐,不是长里上仙,要不,找怨妖的事,就先让你的师父和二师叔想想办法?”
话说完,突然觉得沈长里瞧着自己的视线有些不对,沐轻轻顿时怯场:“上,上仙,为何这样看着我?”
颊边发丝被风轻轻吹动,眼前女子看似愈发虚弱,可抓着她的手却仍力道满满:“不喊我师父了?”
沈长里的声音低哑中带着些许责怪,但看着沐轻轻的眼神却又充满了无奈。
沐轻轻也立即明白了过来,沈长里是已经知道她恢复记忆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她乖顺下来,作委屈状:“师父,我不敢。”
沈长里无声地叹了口气,随后看向停云:“等我片刻。”然后拉着沐轻轻折身回了房间。
门关上一回头,沈长里就见沐轻轻哭了出来。
她哭得快又突然,反倒是让沈长里一时间有些无措了:“怎么突然哭了?”她还没开始责问她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事呢。
小丫头嘴一瘪,哭得更是梨花带雨,那叫一个教人可怜心疼:“师父,轻轻求您不要再封印我的记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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