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老太太开始,到解家的最后一位女主子为止,只差了几步就进了教坊的地界儿,全部都硬生生的咽了气儿。
犯官的家眷,说实话,官爷见了不少,但活的这么硬起的,却是少见的很。蝼蚁还有苟且偷生的念头呢,更何况是人呢。只要活着,又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呢,只要活着。
官爷少见的软了心肠,看了眼教坊门前站着的交接官,低声又念叨了一声晦气,随后摆着手让下面的官兵把人收了,找个地方埋了,别让这些个女眷们死后还埋不进黄土里。
“真真个吃力不讨好儿,知道解家这么硬气,老子就不接了这趟差事了,倒是平白的让老子白跑了一趟!”
官爷念念叨叨的皱着眉头,身上原本就重的煞气,此时更加的浓郁了。若不是这街上的人多,怕是都要吓坏一两个人的。
谢贵生捏了捏手心儿,又舔着脸凑了上去,眼睛却是半点儿都不敢往解宏远的那块儿眼看。
“官爷官爷,这这,小人还是想要买一个回去当媳妇儿。”
在官爷招呼着那些个小兵儿们去找辆车把这些个尸体都抬走的时候,谢贵生憨声憨气儿的凑了过来,惹得那官爷一瞪眼,不过随后又看了一眼在各个女主子那里哭唧唧的小丫鬟儿们,脸色随和了很多。
几步开外就是教坊,而被圣上判了去教坊的不过是那些个解家的女眷,这些个丫鬟儿们,却是想要进了教坊的门槛儿都难,不过就是找了牙婆子再拉出去卖一回罢了。
“你准备买了哪个?”
谢贵生随手指了两个,倒是把那黑着脸的官爷都逗乐了:“你这人,嘿,怎么的,还想一买就买俩?一个做妻,一个做妾?”
官爷眉毛挑了挑,黑黝黝的面庞跟谢贵生露出个‘小子,所图不小’的表情,平白的倒是破坏了那凶神恶煞的气息,无端端的还带着点儿猥琐。
“行了,官爷今儿也不想走空一回,你要哪个,自己挑,官爷今儿倒是通融一回。”
官爷的目光深邃的很,笑呵呵的瞧着谢贵生。谢贵生伸着黑手挠了挠脑袋,“哪儿用得着小人挑了,官爷您就随便指了两个也就是了,小人这见识的也少,也不知道谁好不好的。”
许是谢贵生对了官爷的眼睛,也许是他这模样太憨厚了些,倒是让那官爷笑了笑:“行了,快着点儿,我们一会儿还得回去交差,别时间太长了,耽误了官爷的事儿,小心官爷真个就拿了你。”
“哎,哎,不耽误不耽误。”
谢贵生手心冒汗的很,侧着脑袋避开了那官爷揶揄的目光,看似随手在那丫鬟堆里指了两个,其中一个就是那趴在老太太身上哭的撕心裂肺的小丫鬟儿。
官爷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你倒是眼光好的很,那丫头明显就是那老太太身边儿的大丫鬟儿,有眼光的很啊。”
谢贵生又憨憨的对着官爷笑了笑,搓着手在怀里掏了掏,就掏出来一定银元宝出来。说实话那官爷还没想到谢贵生会能掏出元宝来。这东西,一小定就是十两,官爷接了过来上下颠了颠:“你倒是还有点存银了啊,没看出来。行吧,去把你挑的人带过来,不过,只能带走一个。”
“官爷,您您……”
“我什么我,你这银子可不够买两个的啊。快着点儿,我们还着急要回去呢。”
虽然他们两个说话的时候是找了个小角落站着,但也不好说就没有别人眼尖的瞧见了。谢贵生那憨厚的脸上似是还想要说什么,就让那官爷厉眼一瞪:“你要人就赶紧的,不然,就滚。”
官爷把那一小定银子塞进了自己的衣袖里,还告诉谢贵生不买就滚,显然并没有把那银子再掏出来的意思。谢贵生蔫着脑袋,好似生怕那官爷返回了似的,立马一边往官爷那里探看,一边儿往解宏远那里走去。
而听了官爷的话,想要把那老太太的尸体弄出来的小兵还在一旁着急呢,转瞬回头瞧见又来了个汉子。小兵顿时不耐烦了起来想要把人赶开,却是被官爷的一个手势打断,由着那汉子把那小丫鬟拉开。小兵眼神欣羡的瞧着谢贵生,搓了搓手,瞄了一眼被谢贵生拉到了身后,垂着头仍旧哭的身子直颤的小丫鬟,这回直接招手又叫来几个人,把那老太太的尸身从地上拉了起来,放到了板车儿上。
解宏远想要过去把那些个对着她们不甚恭敬的官兵们拉开,却是半点儿挣脱不开谢贵生的大手,亦或是他还记得他娘和他祖母和那几位舅母们临死之前看着他的目光,想让他活下去的心,而没有硬是从谢贵生的手里挣脱开来。
京都十月的天气虽还稍稍的带着些许的闷热,但已经没有了夏天的暑气。一具具生前保养得宜的尸体被官兵们放在了小推车上,全部都运走了个干净。周围瞧热闹的百姓大多数都早在一开始老太太咬了舌头的时候就陆陆续续的走了,无他,只太过残忍血腥了些。
毕竟是京城脚下的,大多数的百姓一辈子都没有出过京城,所以那些个血腥场面,一辈子也是难得见上几回的,只这么一次,少不得也要回家做了几天噩梦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