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笺与雪盏对视一眼,便也敛了敛面上的笑意,随之跟了过去。
花厅内只余下折枝谢钰与司民三人。
“吴大人。”谢钰淡声打破了沉寂。
那吴司民这才如梦初醒,回过神来。忙对谢钰比手,又去花厅外托桑家的下人跑了一趟,从柳氏那将折枝的户籍取来。
许是得知是谢钰的意思,也许是被红笺雪盏之事搅和得心力交瘁,柳氏并未阻拦,很快便遣绿蜡将户籍送来。
吴司民的动作利索,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将女户立好,递与折枝。
折枝双手接过,翻开那户籍细细看了一遍,见没有错漏之处,那双杏花眸里渐渐绽出笑来,这才与绿蜡一同将人送了出去。
待回到花厅的时候,却见谢钰仍旧独自立在长案前,淡淡垂目看着方才用过的砚台,不知神思何属。
里头尚未干涸的墨色倒映进他那双漆眸中,令本就疏冷的神色愈发晦暗了一层。
折枝走上前去,轻轻带了带他的袖缘,捧着新立好的户籍,弯眉笑起来:“谢谢哥哥帮折枝立女户。”
她说罢,见谢钰只是淡淡颔首,似是心绪不佳。
略想了一想,似也明白过什么,遂攀着他的肩膀踮起足尖来,在他耳畔轻声重复了一遍。
“谢谢哥哥。”
不等谢钰回应,折枝已轻阖上那双潋滟的杏花眸,吻上他淡色的薄唇。
谢钰羽睫微垂,沉默了一阵,终于阖眼,一寸寸加深了这个吻。
花厅内的冰鉴散出白气,云雾般落于彼此周身。
似有一个于心底压抑已久的念头,自封冻的河底徐徐浮出水面。
他的户籍握在旁人手中太久,也是时候取回。
-完-
◎眼前的少年眉眼清绝,与谢钰极为相似,可看着却不过十一二岁年纪。◎
兔缺乌沉间, 日子翻书似地一页页过去,庭院前的白兰也渐渐开到了盛处。
而随着天气愈热,谢钰反倒是往沉香院里来得愈是勤了。如今近乎是每日都宿在沉香院上房里。
好容易今日用罢了晚膳, 等到月上中天也没见谢钰的踪影。折枝思忖着谢钰大抵也是乏累了,已往映山水榭中睡下,遂也松乏下来。只往浴房里沐过身,便换了一身轻薄柔软的寝衣, 清闲地拿了小银剪,去修剪刚从庭院里挪回来的一盆白兰。
如今正是花期, 养在庭院前的白兰原本正生得茂盛,只是这几日也不知是哪里吸引到了橘子,总是趁着院子里的丫鬟们不留意的时候,将白兰的叶子啃得坑坑洼洼。
眼前便是被它咬得最厉害的那盆,近乎无处着眼。
折枝略想一想, 便留下了还能活的几片叶子, 只从一些略有些卷边发黄的老叶修起, 一点点修到贴近花枝处, 正想小心些下剪,却听见方才还窝在裙裾上团着的橘子倏然‘喵呜’一声, 继而便踏着她的裙面跳到膝间,一个劲地伸出小梅花扒拉她的衣襟。
“橘子, 不许胡闹。”折枝还当是橘子又想跳上桌来糟蹋白兰, 一壁伸手摁住了橘子,顺手捋了捋它柔软的长毛, 一壁下意识地抬手去指那白兰, 轻哼了一声教训道:“我院子里统共就养了三盆白兰。你若是再选着它糟蹋, 便罚你三日吃不着小鱼干。”
“妹妹训起狸奴来, 还真是不留情面。”
夜风渡来男子低醇的语声,带着些许缱绻的笑音。
折枝轻愣一愣,手里的小银剪略微一歪,将一朵玉白色的白兰花苞给剪了下来,却顾不上可惜,只抬首望向不远处的长窗。
却见谢钰一身燕居时的星白色绉纱袍立在廊上,墨发似是新沐过,发尾犹带水意,便也不曾着冠,只以一段红绳松松束起。
此刻,他正将手臂搁在窗楣上,姿态闲雅地支颐望着她,长指上挂着一条红线,底下系着一只油纸包,正随夜风而轻轻晃荡。
“哥哥怎么来了?”
折枝讶然自玫瑰椅上站起身来,抱着橘子走到长窗畔。
“妹妹是嫌我烦了,又这般急着撵人。”
谢钰轻笑,伸手解开了系在长指上的红线,将底下悬着的油纸包递给她。
“折枝没这等意思。”折枝忙轻轻摇头否认。
她说着抬手接过那油纸包打开,见里头是一包晶莹剔透的凉糕,便拿起一块放进口中。
新做好的凉糕里添了些许的薄荷,只小小一块,便将通身的暑热驱散。
折枝轻弯了弯杏花眸,软声道:“折枝只是想着,明日便是万寿节——哥哥不回水榭里准备吗?”
“该准备的,都已备妥。”他语声平静,轻车熟路地逾窗进来,也捻起一块凉糕轻轻笑道:“夜中无事可做,索性便过来看看妹妹。”
他将那块凉糕递到折枝唇畔。
折枝低头咬了一口,小声道:“哥哥昨日也是这般说的。”
“是么?”谢钰斯条慢理地就着她咬过的地方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