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香打了个哆嗦,含泪低下头去,一张白嫩的小脸褪尽了血色,似夏日里一抔燃尽了的香灰。
映山水榭中,水晶帘子细密垂落,房内的铜鹤冰鉴徐徐往外吐着白气,令上房中清凉如早春。
折枝方学完了那几个生僻字,正往笔洗中洗着兔毫。
谢钰却搁笔,打开了屉子,从中寻出两只檀木匣子放在长案上。
谢钰将其中一只匣子递与她:“这是给妹妹准备的。是圣上万寿节的贺礼。”
折枝忙将兔毫放回笔架上,伸手接了那檀木匣,略想一想,有些好奇地轻声问道:“折枝能打开看看吗?”
谢钰抬手替她将木匣打开:“若是妹妹喜欢,留下亦是无妨。”
“那可是给圣上的贺礼,折枝怎好私藏?”折枝一壁说着,一壁探头往匣里望去。
却见里头是一副雪景寒林图。
画中群峰屏立,古木结林,笔墨雄浑厚重,应是名家所绘。
折枝对书画一道并无多大见解,遂只是从头至尾细细欣赏了一阵,便抬起眼来轻声问谢钰:“圣上可是喜欢古画?”
谢钰轻笑:“恰恰相反。圣上对书画并无多大兴致,大抵会随意交给从人,收入国库。妹妹便也不必担忧会因此被人寻出错处,抑或是惹人妒恨。”
既不出彩,亦不出错。便是他的本意。
折枝也不想让达官贵人们再一次将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便也轻轻点头,自谢钰手中接过了木匣,小心地阖好放在身旁,这才笑着与他道谢:“那便谢谢哥哥了。”
她说着,视线却又挪到了谢钰手边另一只檀木匣上,略想一想,轻轻弯眉道:“那这只匣子里,想必装得便是哥哥的贺礼了。”
“折枝也能看看吗?”
谢钰抬手,将木匣递与她。
折枝伸手接过,方将檀木匣打开,便听谢钰的语声轻轻响在耳畔,带着略微的笑音。
“这是送给妹妹的。”
折枝轻愣了一愣,垂眼往匣内望去。
檀木匣内以横竖各两面隔断分隔出一个井字,划出九个独立的小格。
每个小格中皆垫了柔软的鲛绡,放一对玲珑耳坠。
金银,翡翠,珊瑚,南珠,各色材质不一而足。
却皆是做得玲珑可爱,极为精巧,竟无一重样。
一眼望去,便如漫天繁星熠熠生辉。
“这是送给折枝的?”折枝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轻轻抬眼看向他:“可是,上回哥哥不是已送过折枝耳坠了——”
那双杏花眸里映着珠翠华光,愈显潋滟动人。
谢钰薄唇微抬,信手捻起一副南珠耳坠于长指间把玩:“妹妹平时只戴一副首饰吗?”
折枝被他问住,只看着那明灿的珠光于他冷白的指尖流转,一时没能答上话来。
谢钰轻笑,俯身欺进了些。抬手徐徐替她将掌中那副南珠耳坠戴上,阖上了其后的暗扣。
他松开指尖,银丝便如雨线轻轻坠下,带起底下系着的浅粉色的南珠坠子摇曳晃动,花瓣似轻轻扫过小姑娘细腻的雪腮。
谢钰垂眼细细看了一阵,终是启唇,咬住了那纤细如发的银线。
折枝莲脸微红,轻轻唤了一声‘哥哥’,却不敢动弹,生怕扯痛了自己的耳珠。
谢钰以齿尖轻轻碾转银线,看着底下垂落的南珠随之摇曳,眸底的笑意深浓了几分。
不知最初是何方巧匠做出耳坠这等精妙的物事。
也不知最初那位匠人,是否与他怀着同样的心思。
——无论怎样的坠子,皆会被银线所牵引,逃脱不得。
那是否只要握紧这根细线,便能将人也紧紧握在掌中,归他所有。
他低笑出声,顺着这道银色华光一路吻上,将薄唇落在小姑娘圆润的耳珠上,以齿尖轻轻辗转,于她耳畔缱绻低声。
“妹妹,天琅湖中的菡萏已经含苞。”
“待数日后,花开之时。妹妹与我去湖上泛舟可好?”
-完-
◎“今日,由我替妹妹抚琴。”◎
谢钰唇齿间的热气落在耳廓上, 略有些酥痒。
折枝雪腮微红,只移过视线去看长窗外明灿的天光,小声道:“如今才过立夏, 正是日头最烫人的时候。湖面上会不会如同蒸笼里一般?”
谢钰轻咬着她的耳廓,笑声有些低哑:“妹妹这时倒是担忧染上暑气了?”
“当初在别业中,妹妹将整张锦被缠于自己身上的时候,便不觉得热吗?”
“那时——”折枝想要解释, 可又觉得那岁岁、翠翠的误会说出来容易被谢钰取笑,话音到了齿尖, 便略微一转,只抿唇轻哼道:“哥哥知道的,折枝的睡相素来不好。又何必说出来取笑折枝。”
谢钰薄唇微抬,便也将此事揭过。于她耳畔低声道:“我自会令泠崖提前布置上冰鉴。不会令妹妹暑气侵身。”
折枝听他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