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长钧跪在地上,双肩颤抖,他垂在身侧的手掌渐渐握拳。
沈邵看在眼里,平淡移开目光。
五十个巴掌下去,何欢的脸已肿的瞧不出原样,嘴角开裂,流下一道一道血。
长万的手腕也酸了,王然低声告诉他先退下。
何铎连忙跑到殿下去扶何欢。
沈邵看着还跪在地上的何长钧,缓缓开口:“舅舅方才说得对,这些年你对欢儿的管教实在是太松了,纵出她无法无天的性子,不日舅舅又要离京回北疆,朕看此番何铎不必跟着去了,留在家里,好好管教何欢,不然过两年,这京中的世家,无人敢娶表妹。”
何长钧闻言,瞬间抬起头,他看着沈邵欲张口,却又被沈邵打断。
沈邵从龙椅上起身,他亲自扶起何长钧,与他对视,面上挂笑:“舅舅不是早说表弟年岁不小,放心,朕不会误了他的前途,朕前几日便已拟旨礼部,封表弟为敬慎伯。”
何长钧望着沈邵,口中的话一时吐不出,咽不下,半晌,才俯身艰涩的道了声谢恩。
沈邵面上笑意不减,他负手站在御殿上,看着地上的何欢的女侍们,下令全部仗杀。
何长钧默默立在一侧,他仰首望着沈邵的背影,忽觉几分陌生,又觉几分熟悉。
何长钧心头猛然大震,他目光一错不错的怔看着沈邵的背影,四肢血液渐渐发冷,他终于想起,眼前这个背影,熟悉的像极了先皇。
你是不是在心里笑话朕……
深夜的风, 拂过御门廊前的青红砖瓦,何家人带着何欢离宫,沈邵派了御前的人送大王妃回府。
大王妃再三谢恩, 乘着马车往大王府处去,贴身的嬷嬷扶着她的手臂, 在身边悄声感叹:“原以为因着太妃娘娘的事, 陛下是与长公主生分了, 不想陛下还是很在意永嘉殿下。”
大王妃闻言,先抬手撩开窗幔, 见御前的人骑马行在前头的背影, 她落下帷幔, 回想着今晚的情形:“生没生分只有陛下自己知道,本宫瞧着许也不全是为了长公主,听王爷说,陛下今年有意留着大将军不让他回军营,今日何欢犯了错, 正中下怀,让陛下有理由将何铎扣下来。”
“何家这几年行事嚣张,陛下也该动手收拾了, 现在何长钧儿女都在京中, 他便是回了军营,也不敢不老实。”
嬷嬷听后好似恍然, 紧接着恭维大王妃:“奴婢蠢笨…还是娘娘看得周全。”
大王妃耳听着,抬手抚了抚鬓边的发,一时想起什么,看向身边的嬷嬷,语调严肃:“记住了, 今晚的事,都要管严嘴,小心没了命。”
事情闹了一夜,再过不久便要早朝。
沈邵回到御门内,轻着脚步往内殿去,昏暗的烛火映着榻上熟睡的人,沈邵见永嘉睡得踏实,没由得心头一缓。
他坐在床榻边,正想握住永嘉露在被子外的小手,却忽然动作一滞,沈邵收回略有冰凉的手,双手搓了搓,待将掌心搓热,才去触碰永嘉。
沈邵牵住永嘉的手,借着灯火,垂眸细看她每一处五官,算起来,他也不过一日没见到她,却像是过了经久。
蒙蒙的天际开始透亮,王然端了朝服在外头轻轻敲门,沈邵闻声缓缓松开永嘉的手,他将她的小手藏在被子下,又抬指拨了拨她额前的碎发,见她熟睡如常,才起身往殿外去。
永嘉醒时,天色大亮,房中无人,她望着御门熟悉的床榻,混沌的思绪渐渐清晰。
有女侍从外头进来,见永嘉醒了,忙小跑着上前:“殿下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长万公公正在外头候着,说有急事要禀告您。”
永嘉有些不解,她问女侍:“你可知道是什么事?”
“好像是皇后娘娘派人去长公主府请殿下,几次没请到,怕是要出宫亲自登门寻您。”女侍说着,声音渐低:“长万公公是怕…若皇后娘娘去府上见殿下不在,许…许会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