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比之前看上去有些憔悴了,周摇也抬手托起他的下巴,强迫他看自己:“陈嘉措,如果报告是确诊了,你会和我分手吗?”
往常自己特别好拉的拉链,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举步维艰。卡着一直拉不上去,陈嘉措被她抬起下巴,视线相对之后,他立马垂下眼眸,没看她。手里的动作有些急躁,他没有选择骗她,出了声:“嗯。”
费劲地将拉链拉上,陈嘉措这才看她,寒风一吹,她脸上的血色都没有了,这会儿慢慢恢复过来,只是鼻尖冻红了。四目相对,陈嘉措又缓缓垂眸,语气充满倦怠:“我想你好好的。”
“可我想和你在一起。”周摇也立马接话,看着他。
她咬着牙,脸部的肌肉微微颤动:“我之前瞒着你出院的时候,我心理医生告诉我,我没有办法去评定什么样的结果才是对你伤害最小的。现在也是,你不是我……”
“可我喜欢你。”陈嘉措打断了她的话:“所以我应该保护好你。”
他们两个没有办法在这件事上达成共识,陈嘉措开始想自己接下来哪天从她住所搬走,总之得尽快。
还没有想好,一只冰凉的手勾着他的手指,慢慢将手握紧他的手,她看着面前人来人往的医院走廊,碰到了他的手指,大约也能猜到是什么原因导致他可能被感染了。
不远处是一个躺在病床上被推来做检查的老人,她的丈夫身上挂着尿袋,但是紧紧地握着病床上老伴的手。
白发苍苍,脸上有着斑斑点点,脸颊凹陷,相握的两只手都没有什么力气了,如同枯骨上包裹着一层皮。
人生就是一段下坡路,人就是圆滚滚的珠子,从最高处开始往下滚。天妒英才、英年早逝的那些人中途离场。
没有人知道山脚下是什么,等到了终点只有一个大概的记忆,在二三十岁结婚,随后不断老去,老到七八十岁后发现原来在下滚的人生里已经相爱了这么多年。
“我们结婚吧。”周摇也视线落在前方,那话仿佛不是对他说的:“我有心理疾病,自|杀风险高,没准还死在你前面呢。”
生命很短暂,也很有限。
不如大胆一点,不如去做想做的事情。
她不是什么内心光明,对未来充满期待的人,她只是一天一天的在过日子,不是生活。既然如此,反正是掰着手指过日子,她想和他在一起。
生命的意义从不在于时间的长短。
陈嘉措感觉到握着自己的那只手用着力,顺着她的目光,陈嘉措看见了那对老夫妻。耳边周摇也的话换做平常的时候,陈嘉措觉得自己能抱着她原地转三圈。
可现在的自己呢?
是一辈子的药罐子,离开不了药物治疗,一个只能不断花钱去苟活的人。她的人生不应该被自己拖累,她还能重新开始。
陈嘉措甚至害怕地想要摆脱她握着自己的那只手。
他想她能好好地活着。
“如果我确诊了,等过两天我就找搬家公司,到时候……”
周摇也打断他:“等你确诊了再说。”
那对老夫妻因为检查项目,被迫暂时分开,在外面等待的老人一直看着显示着自己老伴名字的屏幕。
周摇也问:“你这一个多月住在哪里了?”
陈嘉措猜得到自己说实话之后周摇也肯定会生气,但是不说实话自己也骗不了她:“我住在酒店里。”
说完,果不其然,她抬手朝他胳膊上来了一拳头:“以前我上学的时候被他们说是病原体,他们都以为我也有艾滋病的时候你还每天邀请我去你家吃饭,你自己也是医生,正常吃饭会有传染吗?”
“我……”
陈嘉措当时心情很乱,他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他不希望自己给她造成任何伤害。欺骗她这件事确实不对,但是当时他真的没有对她坦白一切的勇气。
他被懊恼和不甘吞没了。
那一切情绪像海啸一样发生,他忙着处理那种感情情绪,分不出任何精力去处理如果告诉周摇也之后她的情绪。
现在过去了这么多天,他一点点平复了心情。
这个解释显然没有得到周摇也的满意,她看他,表情有些生气:“陈嘉措,我能和你一起面对。那个男小三在我爸爸出事之后还一直陪在我爸身边,你看不起我?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够喜欢你?”
周摇也说得很准,从事发到现在他想的是如何降低分手时候对她造成的伤害而不是要和她一起面对。
可能是因为自己一直以来都是追逐她的那个人,对陈嘉措来说,周摇也是以前自己仰望的人,在这段关系里,性格使然、年少时候爱慕加持,他从不需要周摇也如何喜欢自己。
“陈嘉措,我真的也很喜欢你。”
头一次听她这么直白的说出这种话,陈嘉措甚至一时间不知道要这么做出回应,
取报告的机器前有人取出了报告,周摇也松开他的手拿着那张被自己弄皱的发|票走到机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