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了一部即使是无声默片也完全可以让观众明白镜头里发生了什么的电影。
台词作为显文本并不重要,这部片子想让人感触到的东西全在潜文本里,观众用大脑思考显文本,用心体验潜文本。
心才是跨越文化区隔的真正桥梁。
在第一次看《螳》时,沉浸于故事本身,缪曜文觉得时间被拉长了,可当他想要解析这部电影时,他又觉得太快了,他现在非常渴盼《螳》在网络平台上线,或者可以从卓然那里获得一个视频录制版,这样他就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用他最喜欢的姿势慢慢拉片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用正常的观影速度品味这部作品。
电影在不知不觉中就来到了非常经典的一幕,陈罔市杀夫。
缪曜文每次看都有新感觉,陈罔市杀掉丈夫后瘫坐在地上的那一幕,被卓然拍出油画般的质感,光线运用是绝对的天才手笔,让人想起卡拉瓦乔的绘画手法,陈罔市正好处在明与暗的分割线上,脸被阴影分割开来。
这样典型的伦勃朗布光只在《螳》中出现过一次,卓然以此来提示高明的观影人,这个时刻的重要性。
他终于从半神的位置降落,回到人间,因为神有了疑问。
这也是全片唯一的哲学性瞬间,导演最终还是暴露了他自己的存在。
可这正是生活与电影的根本区别,生活不需要追问,电影需要。
缪曜文正发着呆,然后被一个从他身前侧身走过的高大年轻人打断了思索。
他第一次看《螳》就见过这个人,他是个典型的法国帅哥,有双迷人的绿眼睛,金发梳成了马尾。
帅哥在他隔壁的空位子上坐下,扭头低声与一位老人低声说话。
缪曜文听不清两个人在说什么,即使听得清,他也听不懂。
可他在老人抬头的一瞬间,认出了老人的脸。
本届电影节特邀荣誉主席,法国电影国宝,已经九十一岁的大导演弗朗索瓦。
他也可以被称为卓然的恩人,因为卓然能拿到金棕榈,跟他当年的坚决是分不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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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朗索瓦很不高兴重孙子的到来,因为这打扰到了他看电影的兴致,至于本届评委会主席邀请他参加评委会闭门会议的提议,他更是不感兴趣。
他让孙子闭嘴,有什么话,电影彻底放映完毕再讲。
弗朗索瓦又把注意力放回了大银幕。
在《螳》这部新作里,卓让弗朗索瓦感受到了他的成长。
比起处女作,《螳》虽然依旧是犯罪题材,但是没有了作为新人导演时流露在作品中的那股紧张感,还有新人导演都爱犯的通病,由于表达欲过度旺盛,恨不得把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全部塞进观众脑子里的用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