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实际情况很复杂,你不能否认你会见识过很多女性感情用事,但是男性未必不也是如此。同理,女性在很多时候跟男性一样,甚至比男性更为理智。”
“那换个问题,男导演跟女导演在犯罪题材上的区别是什么?”
“在这个题材上,男女比例严重失衡,女导演的作品可能会涉及犯罪,但是她们的注意力其实放在别的方面,而且我不讳言,男导演更热衷于暴力和冲突。”
崔泠听完,一针见血道:“在电影里,男导演热爱罪犯。”
黎瑞达没有否认,“我们搞艺术的其实心里都明白,罪恶是迷人的,它极具吸引力,观众其实也喜欢。虽然绝大多数观众都具备正常的道德观,但是这不能掩盖另一方面,人类的某种天性喜爱罪恶与暴力,结局当然要追求正义,可是重要的是过程,对犯罪过程和追捕过程的观看,越聪明的罪犯,越受到追捧。”
“所以犯罪片的拍摄重点要么是嫌疑人,要么是追捕者,本能偏好与市场喜好在这一点上取得了共识。”
“的确如此。”
“这正是我跟程松出现分歧的地方。”
“你想要的是什么?”
“被害者,我想拍的是被害者。”
“可被害者是无法说话的。”
“所以他们不管在现实里还是在影像里都成了被忽略的人。我那个纪录片没拍成就是因为我当时想选取被害人视角,太残忍了,我寻找被害者家属,那些垂垂老矣的父母,我的问题清单就是我手里的刀,我在凶手杀害他们的女儿之后,用语言又杀了他们一遍,我拍出来会起到什么警示效果呢,不过是自欺欺人,我只是把他们的伤疤揭开来,让好奇者的眼神和话语将他们凌迟一遍又一遍。”
“是那件针对少女的连环强奸杀人案?”
“对。”
“所以你想要通过虚构叙事来完成自己的表达?”
“你之前有一点说的很对,女导演的作品即使涉及犯罪,重心也往往在别的方向。程松想要的是拍摄案件侦破过程,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我越往下写越觉得索然无味,有原型案件的情况下,这只是一种对现实的改编,我最想要的是问一句‘然后呢?’,案件侦破之后罪恶真的结束了吗?受害者只是被罪犯伤害么?”
“这个视角很有趣,但是……”
“但是能不能拍出想要的效果是未可知的,而且不够商业化,盈利前景并不美妙。”
“然而你对这些其实并不在乎。”
“对,我主要还是想找个人聊天,一个人喝酒,小酌是情趣,时间长了就很乏味了。实在不行,卖房拍呗”
“都三十好几了,你怎么还跟念大学那会儿一个样,那可是你家老头儿留给你最值钱的东西。”
“嗝!”
崔泠很不淑女地打了个酒嗝。
“那不然怎么办,反正这电影我肯定要拍,不拍我过不去这道坎,咽不下这口气。”
“崔泠,你看着我”
黎瑞达鼓起勇气,伸手摁住了崔泠的肩膀。
“干嘛呀,怪不好意思的。”
崔泠酒意泛上来了,整个人醉眼迷离。
“严肃点,你看着我的眼睛。”
黎瑞达觉得他整张脸都烧起来了,但是他知道他没醉,他问崔泠:“你是为了向你程松证明你是对的,还是为了拍一部自己想拍的电影?”
崔泠迟疑着回话。
“两者都有吧。”
“挺好,还是以前那个崔泠,回去吧,把这事儿想明白,想清楚我这个问题,再把你说的那个新剧本写了,好好写。”
受酒精影响,崔泠大脑反应有些不灵光,她呆呆地答了声。
“哦。”
说完又有些回神。
“不对啊,黎瑞达你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等你想明白了,剧本写好了,咱们再谈拍不拍的事儿。
现在,我送你回家。”
说完黎瑞达起身,拉着崔泠的胳膊走出了小包间。
酩酊正是热闹时候,来来往往全是人。
出了酒吧门,黎瑞达用手机叫了代驾,把崔泠送回了她的公寓。
崔泠一路上浑浑噩噩的,无数思绪在脑袋里乱飞。
黎瑞达是个真君子,没有半点趁人之危的意思,连门都没进,送她到门口,看她锁好门就离开了。
崔泠用残存的神志给自己做了简单清洁,换好睡衣,然后一头倒在了沙发上。
再醒过来的时候,是凌晨三点钟。
崔泠从沙发上坐起身,头痛欲裂,但是感觉此刻是她离婚一周来最清醒的时候。
她想起了她跟黎瑞达的聊天。
双手抱头在心里骂自己,丢不丢人啊,崔泠。
想完最尴尬的事,崔泠又想起了黎瑞达的问题,还有他的那句“想明白了,再谈拍不拍的事儿。”
那里面似乎蕴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