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认真地看,第五十集的时候,我觉得繁花其实是个严肃的故事,最后七十集剧终,合上剧本,想法很多,却更想沉默以对。
我起初以为润心姐在嘲讽你笔下的人物,辛辣犀利,冷嘲热讽,会揭开他们所有的华丽外衣,每一个人你都不曾留情。
你像是冷眼旁观的上帝,你在你的笔下创造出罪恶和堕落之城,你的索多玛和蛾摩拉,让人物在里面尽情纵乐,然后又用硫磺与火毫不留情地毁灭他们。
可到后来我觉得你其实是悲悯的,你爱你剧本里的每一个人。”
听迟念说完,王润心深深地看了迟念一眼,“把顾承欢交给你,我算是放心了,她不好演。”
“因为每个角色都有人设,而顾承欢却没有。
顾承欢没有人设,是因为她就是润心姐。
故事写完,作者就该退场了,但是润心姐留下了顾承欢,她代替你留在《繁花》之中,跟其他人一起走向毁灭。”
“迟念,你让我觉得惊喜,可我给你留下了最难的题。”
“没有难与不难,也许是件好事,没有人设,意味着顾承欢是个充分开放的角色,我有最大限度决定她以什么样的面貌出现在观众眼前。
这确实是个挑战,但是也是很好的。
人生是复杂的,真实的人生不会有人设,真实的角色也不会有。”
最好的表演,不是演出一个人物,而是截取一段人生放入作品,角色不只为作品而活,他/她在作品开始之前,结束之后都活着,作品里的时间,只是角色生活的一部分,这就是一个足够好的角色应该有的真实。
迟念演完《刀尖上的舞蹈》才领会到这种属于表演的真实,她截取了姜离的一段人生放进电影,电影之外的时间和空间里,姜离依然存在。
“润心姐,你知道我最喜欢《繁花》的什么地方么?”
“我猜是《繁花》里女人。”
“对也不对,《繁花》里的女人,或者从一开始,或者在经历过一些事情之后,她们会有独自做个恶魔的能力,她们为自己去为恶行,而不是附属于男
人。
她们不是混沌着下坠,而是清醒地选择堕落。
《繁花》里有男人和女人的战争,但是到后来,全部变成了人与人之间的战争,没有性别之分。
我原本以为以宋家为原型,是你受大哥所托而写了《繁花》。
可王润心毕竟是王润心,读懂了剧本,才明白宋家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型,只能是你手里的工具,你不会为别的人提起你的笔,你只会为你的心提起你的笔。”
“《繁花》确实始于宋毂,但是一个故事从开始到结束,总会失控,哪怕是作者本人也不可控制,身为作者,我甚至享受这种失控,我喜欢现在的《繁花》。
女人总是理解女人,迟念,我想跟你交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