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血,她也不在乎。
可,仍然没用啊。
情绪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失控,哪怕她自认为控制的很好。
厉憬衍单手抱着她,那只拿着毛巾的手抵在了洗手台面上,手背上青筋突兀明显。
她的变化,他感知得一清二楚。
谁也没有说话,除了两人节奏变乱的呼吸声,再无其他声响。
一秒,两秒……
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
有那么一瞬间,厉憬衍很想时间就此停止,能让他一直抱着她,直到地老天荒。
他清楚知道她不会轻易原谅他,或者说,不会再原谅。
可他仍想试试。
不奢求她原谅,只希望能解开她的心结,让她可以发泄。
所以,他还是打破了沉默,说:“当初送你离开,对不起。”
喉间很紧,晦涩至极,每一个字都说得艰难很沉。
而他说完,分明察觉到她的身体紧绷的更厉害了。
解释是最无用的东西,从前的他从不屑解释,可这一刻,他内心慌乱且无措,一颗心被高高吊起,感受无法确切形容。
他说着最无用最不屑的解释:“当初……”
“不用解释。”
她的话直接将他打断,冷冰冰的,没有感情的话语。
厉憬衍身体微僵。
慕时欢没有睁眼,她闭上了,反正,就算睁开眼睛,她看到的也只是他的胸膛而已。
什么都被他遮住了。
既然如此,又何必。
看不见他,就好了啊。
动着唇,她继续,极端诡异的平静:“不用解释,不用道谢,我不怪你。”
顿了顿。
“是真心话,”她补充,“反而,我应该谢谢你,毕竟我们当时什么关系也没有,你替我考虑,替我挡住危险,我为什么要怪你?”
每一个字,都泄露不出任何情绪。
或者说,她没有情绪。
厉憬衍的身体,越来越僵硬,温度也好想在逐渐地降低。
最后,她又说:“我更不恨你。”
她说着最平静的话,身体状况也恢复了正常,可这些,无异于是一根根的针,决绝冷漠地再一次刺在了他心脏上。
明明知道她说的不是真心话,却说不出口,好像也反驳不了。
他突然不敢想,如果自己坚持,她会是什么表情?
他竟然害怕了。
这么多年,害怕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每一次都和她有关。
只和她有关。
“是吗?”他听到自己哑声问。
慕时欢闭着眼,睫毛扑闪着,毫不迟疑:“是。”
可是,哪怕她极力克制,哪怕一遍遍地告诫自己这人和自己无关,过去种种也早就过去了,可她的声音还是微不可查地发颤了。
“不怪你,不恨你。”她重复,也不知究竟在说服谁。
厉憬衍撑在洗手台上的那只手握得更紧了,青筋跳跃仿佛下一秒就会爆裂。
他睁眼能看见的,是明亮整洁的镜子。
镜子里,他将她搂住,她在他怀中,看起来格外的亲昵,就像久别重逢的恋人。
她的背挺得很直。
他看着,自顾自地沉声说:“池婳在郁临商身边,那时受了伤,现在已经好了,如果你想见她,过段时间她会来平城。”
他几乎是没有停顿地说下一句,就怕她拒绝,怕她说都过去了她不在意。
“你们从前认识,只是你不记得她了。”言外之意,池婳和她是差不多的身份。
慕时欢没有作声,仿佛没有反应。
厉憬衍又说:“小星星……”
慕时欢指尖倏地颤抖了下。
她和他知道,小星星不是他们的孩子。
“小星星的确不是郁临商的孩子,”厉憬衍看着镜中她的背影,声音越来越沙哑,“郁临商的外公生病去世,小星星我托给了唐遇照看,如果你想见她,我让唐遇送她过来。”
他没说的是,如果小星星的生母迟迟没有消息,他会领养她。
确切地说,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是和她一起领养小星星。
她喜欢小星星,小星星也那么喜欢依赖她。
慕时欢喉咙口突然间被什么堵住了一样,甚至于,她的脑袋竟也嗡嗡作响了起来。
一时间,很多片段闪过。
清晰也模糊。
恍惚间,他的下一句跟着飘入她耳中:“至于郁临商……”
“不用说了!”猛地出声,慕时欢声音紧绷地将他打断。
呼吸,沉了。
她不想再听。
不应该听的。
睫毛不停颤抖,忽的,她从他胸膛里抬起了头,仰着脸和他对视,一字一顿:“就算你把所有细节都告诉我,都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