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的时候,莫远正在汇报工作,慕时欢没有打扰两人,只是安静地在沙发上坐下。
只是,怎么可能不“打扰”?
莫远就站在大班台前,身影隔开了两人,慕时欢看不见,但他分明能清楚捕捉到面前男人骤变的晦暗眸色,以及从他周身散发出的寒意。
就连空气仿佛也变得稀薄了几分。
气氛,压抑。
这两人……
哎。
好在汇报得差不多了,莫远不想留下来当电灯泡,想着今天一整天老板的低气压,只想两人快快和好。
“厉总,那我先出去了。”拿回他签完字的文件,他公事公办的语气。
厉憬衍没有作声。
莫远却莫名觉得寒意蔓延到了他身后,冷得可以,不再说什么,他转身离开。
路过慕时欢身旁,他还打了招呼:“太太。”
慕时欢勉强朝他礼貌微笑。
门带上的瞬间,视线无意的一瞥,莫远忽然发现今天的慕时欢似乎格外得漂亮,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但这样的念头也不过一闪而逝。
他只想祈祷两人不要再冷战了。
……
门被关上,偌大的办公室里一时间只剩下了两人。
但无人说话。
诡异的沉静落下,惹得慕时欢心中的难受一阵强烈过一阵。
她没有看他,只是别过脸错开和他视线交汇的可能,她怕只要一看到他,准备了一下午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
勇气这种东西,失去了就没有了。
何况,逃避只能让两人越来越远。
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揪得疼,慕时欢深吸了口气,极力压下,努力用平静的语调说:“高一应该和你说了吧,在酒店我见到了贺嘉焕。”
她不是问他,也不敢问他。
于是,她急急继续:“在见到贺嘉焕之前,我去了洗手间,有人把一个牛皮纸袋交给了我,里面有……很多东西,有照片,有录音笔,还有……一份鉴定书。”
每说一字,她的心脏便疼上一分。
她故意笑了笑,试图用这份无所谓压下那份煎熬。
然而,没用。
手指悄然紧攥,指甲掐入掌心印出道道痕迹,疼痛让她清醒,她忍住难过,到底还是问出了口:“既然……既然知道我不是慕家的孩子,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不告诉我?”
话音落下,空气中的寒意似在加剧,气压更低了。
她没有看厉憬衍。
可如果她转头,便能捕捉到他眸色的骤然变化。
但她没有。
只不过,虽然没有看他,但她依然能清楚感知他落在她身上的幽沉视线。
他没有作声。
这种沉默,无异于是在她心上插上了一刀。
慕时欢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再开口,就怕再沉默一秒她就会鲜血淋漓痛不欲生:“宁愿看我压抑排斥,也不愿告诉我……为什么呢?”
明明来之前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建设,也明明一遍遍地告诫自己必须冷静不能胡思乱想,要给他机会听他说,要……
然而,她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
尤其……
男人始终不给她一个解释。
情绪,渐渐崩溃。
“你曾经说……”指甲掐得愈发用力,情感战胜理智,再开口的时候,慕时欢嗓音微颤,“说慕家不是我的责任,让我不要管……”
“如今,我忍不住想,我究竟是可以理解成你怕我难过所以选择瞒着我,还是你不过是随口一说,又或者……”
她隐约知道,自己又钻入了牛角尖里,但她控制不住。
终于,她把另一句话问出:“又或者是我妈……妈妈说的那样,你只是因为我不是慕家人,所以才答应娶我的?因为伤害我无所谓,可你真正在意的人……”
她蓦地咬住了唇。
明知不该如今猜测,不该在他没有任何解释的情况下认定录音内容是真的,可她就是控制不住啊,何况……到了此时此刻,他都不曾有一句解释。
万千情绪忽而涌出,其中最为强烈的是难受。
慕时欢备受煎熬。
她多想听他说一句不是,听他说……
然而期盼有多强烈,失望就有多深。
他仍是不曾出声。
一颗心直直往下沉,眼前浮现水雾渐渐模糊,慕时欢只觉越来越难受,就连呼吸似乎也变得艰难起来。
“我听到录音了,你和……”吸了吸鼻子,她努力镇定地说,可那句妈妈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心尖刺痛蔓延。
半晌,她才继续:“能不能告诉我,做戏……究竟是什么意思?是从始至终你没有喜欢过我的意思,还是你只是利用我的意思,你真正喜欢的人,是慕暖么?那个心心念念多年爱而不得的白月光,是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