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下面根本已经寸步难行却仍旧在拼死抵抗压制，奋力前行的江辰，炽也不由得有了一丝动容，眼中飞快闪过一抹激赏之色：

“啧啧啧，倒是个心志坚毅的，如此这般的重压之下，居然还是不管不顾的拼命要想过来寻你！倒是，配得起对他的这份真心。只可惜……”

“废话少说！若你再继续拖延时间，我保证纵便凭着神魂俱灭，也定要让你万劫不复！我说、到、做、到！”

说到最后，离凡紧握的拳头咯吱作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一般。

“啧啧啧！何必如此动怒？”

不顾离凡几乎快要将他剥皮拆骨的神色，炽安抚的拍了拍离凡紧绷的肩膀，惨白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淡然笑意，伸手一挥，一团黑漆漆的雾气突兀的出现在了离凡眼前。

几乎就在一瞬间，在离凡反应过来之前，黑影瞬间加速朝着离凡扑了过去。离凡避无可避，生生被那团黑影扑了个正着。

“呃……”

脑袋瞬间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像是有很多的画面突然间被硬生生强塞进脑海中一般，离凡攥紧拳头，眼睛似要挣裂一般圆睁着，大脑中的意识像是还是自己的，又像是已经不再受自己管控一般，晕眩着、疼痛着。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像是快要失去意识一般。

突然，一双满含泪水的眼眸圆睁着、直勾勾地出现在了眼前。离凡心下一惊，下意识一掌打出，却软软的根本没什么劲道可言。

直到此时离凡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已经进入了精神力世界，那双眼睛，根本不是真实存在的，而是，突然出现在自己意识之海中的。

漆黑的眼眸不停向后退，眼前的形象越发变得清晰了起来。这双满含泪水的眼睛，竟是属于一个画着鲜红的夸张唇妆的小丑。

满含泪水的眼中似有着万千想要诉诸于口的言语，但那夸张的被勾勒到耳根的嘴巴却紧紧的闭着。一滴泪，从小丑的眼中骤然滑落，就像是深秋里坠落夜空的流星，让人不自觉的从心底里生出一股悲戚来。

小丑，离凡是曾看过的。但那些大多都或是为了博人一笑的电影里，或是从前跟着江辰曾去过的乐园中。他们给离凡的感觉都是欢乐的，虽偶尔会绝他们的精神力稍稍有些晦暗，但却依然还是暖的。但是，眼前这个小丑的脸，却是完完全全的冰冷。

圆睁的眼睛像个纯真无邪的孩童，缓慢的、轻轻的眨动着，嘴角勾勒出的血色唇妆带着黑色的线条，就像是嘴巴被人硬生生切开又缝上去的一般。整张脸看起来既古怪又阴森。

眼睛眨动间，离凡只觉得耳边幽幽传来一阵似无奈、似无助的轻声喟叹，淡淡的带着一丝哀愁、一丝不甘，还有，浓的似化不开的怨愤：

“你们，究竟要将我逼到什么地步才肯罢手呢？地狱吗？呜呜呜~~为什么都要逼我？为什么都要来伤害我？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要这样对我？我做错了什么？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样对我？……”

紧接着，无助的绝望哭诉又转变成了阴森诡异的笑：

“嘻嘻嘻嘻！地狱？那里，我不会一个人去的！魔鬼！既然是魔鬼，自然就该去到魔鬼应该待着的地方！你们把我逼成了你们的同类，自然，就该跟着我一起下地狱！下地狱~~下地狱~~”

“我之前说过，阿修罗人类虽然不曾见过恶魔，却实实在在的可以创造恶魔。这，就是他们造出来的恶魔。他生前杀人无数，且手段不断越发残忍。但是你看，他的那双眼睛，却还是依然带着孩子般的纯真无辜。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炽的声音幽幽的在这片意识之境中响起，离凡连白眼都懒得翻，不耐烦的回道：

“他方才不是说了吗？他是被逼的。”

“是啊！被逼的！一个人，一个原本单纯无辜、还有着孩子般天真善良的人，你觉得，他如何能够被生生逼成一个魔鬼呢？你又可知，他曾经历过怎样的不堪和绝望？”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先就让我瞧见的，便是这个世界的绝望。先是江辰，再是张晓，再是王四、小光，还有其他许许多多的人。我知道，当人的心被仇恨和怨愤彻底蒙蔽时，他内心的惨烈和凄苦。王四便是。他自小被当做受尽了非人的屈辱折磨，从小到大他几乎从未被当做是一个真正的人来看过，所以，他也不曾拿自己当人。他让自己活成了一只狗，一头狼，一个魔鬼。可即便如此，他的心里依然还存着一束光，即便是拼尽了此生的所有，也想要保护的那束光。”

望着眼前被硬生生勾勒出小脸，却满眼苦涩满含泪水的小丑，离凡轻叹一声，轻轻的抚上了小丑脸上被生生割出来的笑，那被人用刀划开后又用先重新缝合的伤口。深叹一声继续道：

“他的心里，同样有着那束光。所以，他才会有泪，才会，懂得愤怒。他不是恶魔，只不过是个曾备受创伤的灵魂罢了！他杀了人，可他虽有恶魂却未成魔。他，不该成为你恶魔之境内的砖瓦。你既怜悯他曾经受到过的苦楚，就不该再这般折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