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耳边不停萦绕着这句梵语,心脏一直被两股实力相当的力量来回反复拉扯着,几乎不曾生生撕裂;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又都因为张晓的靠近正忍受着扎刺烤炸的痛苦。何竟飞自认在卜仁处早已备尝生不如死的痛楚煎熬,但此时此刻正在经受着的苦楚,却竟是曾经所经受的千倍万倍一般。
“嘿!他这到底是怎么了?就像是在受什么酷刑一样。张晓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连那个突然变成大黑狗的林川他都没怎么样,怎么对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张晓,他倒是一副正在被虐杀的德性啊?”
林华龇牙咧嘴的努力揉着打得酸疼不已的肩膀胳膊,看着眼前厮声厉叫、看起来痛苦无比的何竟飞,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
‘一个大男人,不过被女人碰了下子,至于嚎得比被屠宰的猪还要凄厉吗?’当然,这话林华也只是心里吐槽一番,打死也不会这个时候说出口的。
看了眼动也不动只看着何竟飞和张晓的离凡、离默和阿蛮,刘元心下虽有些疑惑,终是不忍看着何竟飞继续这般无助的痛苦下去,摇了摇紧紧与自己十指紧扣的李岩,靠着李岩的耳朵轻声道:
“他现在看起来似乎真的很痛苦,阿岩,要不然,咱们过去帮帮他吧。送他去医院也好。”
“元儿,这个人的事情,咱们,恐怕帮不了!”
深叹口气,李岩收敛起一贯的嬉皮笑脸,一脸认真的看向犹豫迟疑、又有点欲言又止的刘元。心知刘元此刻心里肯定极不好受,遂伸手将刘元拉入怀中固定,脑袋轻轻搭在刘元的肩上。虽心知不能完全阻隔掉何竟飞此时凄厉的嘶吼,李岩还是用空出的双手捂住了刘元的耳朵。眼神有意无意的瞥向几乎快要陷入疯癫的何竟飞,嘴唇几乎贴着刘元的耳朵,幽幽一声长叹道:
“你也看到了,他身上几乎没什么伤口。一开始捡到他的时候,他伤得可比现在看起来重太多了,但他却咬着牙哼都没哼过一声。现在,如果不是痛到了极致,他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元儿,这个世上,我们并不是谁都能帮、都能救的。他,咱们帮不了……”
“可是……”刘元知道,李岩说的全都是事实,也很清楚此时此刻除了离凡、离默和阿蛮三人,其他人对何竟飞此时的痛苦除了作壁上观之外别无他法。但,若是让他就这么什么也不做呆呆的看着,却也实实在在的做不到!
“那我,那我去求求小凡她们,她们总该会有点法子的吧?”
“小元,如今除了他自己,谁也帮不了他。那颗心,他已交易给了红蛇女。若非那林川作恶太甚,被取走极恶之心的,就该是他了。”
看着此刻痛苦无助的何竟飞,离凡虽心下不忍,却也是无计可施。这个家伙,实在倔强的有些过分。也让离凡再次认识到了阿修罗人类的另外一面。原来,他们心底的意志竟可以强大至此!对灵魂的炮烙,可不是简简单单一句痛苦可以表达的出的!
“那他……”
不等刘元继续追问,杜飞打断刘元的话紧接着问道:
“小凡,他看起来好像并没受什么伤,怎么却看起来这么痛苦?我记得他也算是个极其能忍的人,怎么今天却这样失态?”
“痛苦,不一定全都能够看得见。看不见的那些,往往才是最痛的。”
眼神似不经意一般瞥过怀抱着离默的季帆---怀中一直低着头的离默,离凡意味深长的长叹一声,松开紧握着江辰的手,缓步走近侧趴在潮湿地面上的何竟飞。
“何竟飞,恨,真的能让你好过一点吗?若你不想继续这般痛苦,不如试着放下你心里对恨的执念;放下所有的怨恨和愤懑,试着去接受爱,接受那道光。”
何竟飞惨白得毫无血色的脸上突然露出一抹狰狞的笑意,就像是听到了荒谬至极的笑话一般,咧着干裂脱皮的嘴唇,努力将湿漉漉、;脏兮兮的脸抬起来,嘶哑着嗓子嘻嘻笑道:
“爱?恨?嘻嘻嘻嘻!什么是爱?什么又是恨?我曾经不止一次的尝试去爱,去宽容,去善良,可是结果呢?结果是什么?被自己一心认为是恩人的校长亲自送到他父亲的床上!被那个看起来慈祥和蔼的老者欺凌折磨几近丧命!最后像个破败被丢弃的玩偶一样,随随便便的就给丢了!然后我投告无果、求救无门?”
何竟飞带着轻蔑嘲讽的脸在见着早已哭成了泪人一般的张晓时稍稍有了一丝松动,但也只是又继续稍稍将他自己与张晓之间的距离拉开了些,而后再次对着离凡冷笑道:
“嘻嘻嘻!可即便是这样,我还是选择了相信。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所谓的真、善、美!我努力逼着自己忘记过去重新生活,即使一遍遍午夜梦回从噩梦中惊醒,即便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三道四。你以为,不小心跌进了地狱,就会是命运下跌的终点了吗?呵呵呵!不是!根本不是!那些毫无感情的冰冷嘲讽、谈论,那些故作清高的鄙夷不屑,会进一步的将你推进更加深不见底的深渊!没人同情你,更没人理解你,大多数的人都只是冷漠的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