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凄厉的咆哮几乎不曾贯穿正在外围围观的几人的耳膜。卜仁硕大干瘪的兽头看着重重黑影中缓缓走出的、看不清面容的身影,眼中竟不自觉的滴下了漆黑的血泪。
吼~~
卜仁怒睁着血红色的双眸,想不起这个恍惚间似乎熟悉、却又似乎很是陌生的‘他’是谁,更不明白自己心底这突然涌起的,比被雷电劈打还要折磨的痛楚到底是什么?
不耐烦的刨着前爪,干瘦高大的兽躯不停的在原地转着圈,看着那个穿着白色衬衫的年轻男人。他并不像其他的黑影那般,或狰狞的诅咒、或无助的哭泣、或恐惧的求饶,他就那么静静的站着,双手笔直的伸展着,像是能撑得起一方天地一般。
吼~~
那瞬间涌起的莫名疼痛像是巨大的浪潮一般,将卜仁彻底淹没在了痛苦的波涛中。连挣扎都来不及,卜仁只能任由那份挤压撕扯的痛楚将自己一片片的撕裂,然后再重组。
“看来,就是这里了!”
离默缓缓收起刚拿到手上的棒棒糖,看着卜仁兽化的灵魂突然如烟般散开又重新再次恢复,幽幽的开口道。
“不曾想,他灵魂最脆弱的地方,竟是住着一个人!”离默双手环胸,同样盯着此刻狼狈无措的卜仁。
卜仁的心在彻底魔化之后,就早已没了温度、失了温情。但不曾想,早已彻底放弃了情与爱的卜仁,在灵魂的最深处,居然还珍藏着一个人类的记忆!
那些围绕在他身边的,既是天道故意让他看到的,关于他曾经的残忍和暴虐所造成的种种恶果,以及其衍生出的各种仇恨。也确确实实都是卜仁曾亲自经历过的场景。而那个最后出现的那个白衣少年,正是能够撕裂他恶念的唯一一道白光。
“你凶残、杀戮,暴虐成性;你贪婪、自私,无恶不作;你阴险、狡诈,道貌岸然;你冷酷、嗜血;视人命如草芥。卜仁,这些所有人,全都是因你而死或是被你直接杀死的。你害死了那么多的人,伤害了那么多的无辜生命。他们大多都还是孩子啊!就这样,你也觉得自己从没有错是吗?”
吼~~
那一句句的质问像是扎进胸口的钉子,一锤子一锤子的打下去,将那颗黑漆漆、空荡荡的胸口,扎出了一个黑洞洞的窟窿。卜仁的脑海中刚想到自己的胸口被钉子钉出了一个窟窿,胸口那处竟就真的出现了一个黑洞洞的窟窿来。
本该是心脏跳动的位置,但此时,却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吼~~
不断渗着黑血的兽眸,紧紧盯着根本看不清脸的白衣衬衫少年,里面有困惑、有疑问、有近乡情更怯的徘徊,有拼命努力想要靠近、看清,却始终遥遥被阻的急切,却独独,没有任何凶蛮的杀念。
也就在胸口被打开一个黑洞的同时,卜仁的兽身灵魂开始一点点的斑驳、碎裂。
“奇怪,其他的黑影都可以无限靠近那个卜仁,为何那个最后出场的白衣少年,却始终跟卜仁保持着一开始的距离呀?卜仁近几步,他竟就远几步,竟是永远都无法靠近!”
离凡瞪着一双大眼睛,眼中满是疑惑。
“卜仁的乃是恶魂,而那道白色身影,是他灵魂深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一丝光亮。一黑、一白,彼此相依,却永无法靠近。他永远、永远,都不可能走近那道白影。”
说话的,是一直默然看着眼前一切的阿蛮。抬头感受了一下空气中的雷力累积程度,阿蛮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幽幽道:
“卜仁的大限,到了。”
话音刚落,一直在头顶凝聚、集结的雷云突然之间变得暴动了起来。疯狂的翻滚挤压着,带着滚滚的天威之压。
咔嚓~~轰隆隆隆~~
一白一红两道闪电几乎是同时打在了卜仁原就斑驳开裂的兽躯上,在雷鸣响起的一瞬间,忽犹如被震裂的碎玻璃渣子一般,瞬间破碎虚无,连半点的痕迹也没有留下。而四周那些影影重重的影子,也在卜仁消失的瞬间,跟着白衣少年一起消失无踪。
风,带着大片灰色的雨云终于赶了过来,空气中弥漫着的雷暴气息几乎瞬间也吹散殆尽,狂风夹杂着雨气愤怒的席卷着大地,也将刚才黑漆漆笼罩着大地的那片黑暗吹散了个干净。虽然天空依然阴沉,却再不似刚才那般似要天塌地陷了一般的黑暗。
轰隆~~普通的雷雨电闪接替了刚才的雷暴继续登场。不过这次,不是天道的提醒;也不是对恶念的天罚,而只是简简单单的下雨而已。
“呼~~这个卜仁,还真是,选择了一条最最痛苦的路啊!”
看着已经散开的黑暗,离默拍了拍小手,对着天上的乌云招了招手,像是在跟熟人打招呼一般。
“笨兔子,天上那几个家伙根本看不到你,你挥手个什么劲?”
甩给离默一个你很白痴的眼神,离凡甩了甩头发,径自去接还留在何竟飞家中的张晓。
“你懂什么?虽然我的形体他们看不到,但我的心意到了,我的神也就与他们相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