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耳听着,“就是薛府上住着的张先生。”
孙嬷嬷连连应声,只回“是”。
薛府的庄子和京贵们在城郊的庄子并无明显区别,开挖的人工池塘养鱼养虾,一大片圈起来的私田种满了应季的瓜果蔬菜,种的都是罕见难买的种子。
府仆们每日浇水除草驱虫,养护的格外用心。像春末夏初的草莓,为了夫人小姐们喜欢,会在果子正生长时,改浇生牛乳。
楚明玥漫不经心走在池塘边,沿岸浅水区,细看,能看到拖着长长尾巴的黑色小蝌蚪,一群群往池泥里钻。
她不着急,就在池塘边的大青石上坐下,望着水下的蝌蚪唇角噙笑。
但,却是急坏了孙嬷嬷,她候在一旁,时不时往远处张望。
“嬷嬷若是庄子里还有事忙,无需在这里陪着耽搁时间。”
“无事,无事的。”
孙嬷嬷话刚落,远处芦苇丛里跑出一个人影,接着,又有数人从芦苇丛跑出,深一脚浅一脚蹚着池塘边浅水处的污泥往这边跑。
一阵阵水花四溅。
这等动静,绕是再耳背的人,也该听到了。楚明玥偏头往那个方向眺望,就见水月跑得发髻半散,发丝在日光下起起伏伏。
“水月!”楚明玥猛地从青石上站起,身后的半夏和丹秋已经朝水月的方向大步跑去。
孙嬷嬷立时沉了脸色,瞳孔眯起牢牢盯着来人的方向。
水月身后追来的三个府婢倒是慢慢放缓步子,不再追了,她们迟疑着望过来,行止局促、忐忑。
“郡主!”水月跑近,一下扑倒在水里,清澈的池水瞬霎变得浑浊,“求郡主救救我家小姐,求郡主,求郡主念在往日情份,救救小姐吧。”
水月的头一下又一下磕在泥水里,再抬起,脸上污水直流。
楚明玥心下一骇,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她本以为,花小六最多是因在薛府受了冷言嘲讽,气不过才住到庄子上来,可眼下水月这般狼狈求救,让楚明玥顿感不安。
“疯言疯语!”孙嬷嬷骤然厉声斥道,她朝后跟上来的三个府婢递去眼神,“惊扰郡主圣架,还不回去!”
只见那三个府婢相互对视,就欲架起水月双臂。
楚明玥蹙眉肃眸淡淡瞥孙嬷嬷一眼,不轻不重道:“水月这孩子,当初还是本宫看着芷萝从老鸨手中买回来的。”
孙嬷嬷是跟在春晖公主身边从宫里出来的老人,察言观色是刻进她骨子里的,她用袖襟拭了拭鼻尖上的细密汗珠,勒令那三个府婢住手。
半夏和丹秋扶水月站起来,楚明玥四顾一圈,让人到一旁秸草搭的简陋凉亭里。
楚明玥在一个粗糙石墩上坐下,手执团扇覆于膝骨,水月又要跪下,被半夏拦住。
“水月,芷萝可是有事?”楚明玥注视着水月的脸,抽出一张素帕递给她,“把脸擦擦。”
水月接过帕子又要跪谢,半夏一把拽住她胳膊,她抬眼往孙嬷嬷看一眼,嘴巴几次开合,就只剩下哭泣,半晌才说了句“我家小姐身子不好”。
楚明玥挑眉,凤眸半转望向孙嬷嬷,也未开口,待她回话。
孙嬷嬷倒不慌张,“少夫人病情一直是反反复复,大夫也来诊过多回,汤药更是没少喝,郡主若是不信,可让水月来说。”
她朝水月挪了两步,“水月,你自己说,庄子里上上下下可曾亏待过少夫人,那汤药、滋补汤可都是你亲手熬的。你不能今日瞧见郡主来了,就胡言乱语,方才口口声声要郡主救少夫人,敢问是这庄子里有谁要害少夫人不成?”
孙嬷嬷气势咄咄逼人,水月被她一喝,泪珠子再次滚落,她仿佛忽然有了勇气,终于开口说话了。
“郡主,小姐不过是开春时染了风寒,没道理一碗碗汤药喝下去,还越来越严重的。”水月扭头对上孙嬷嬷目光,不再回避,“你们若心里无鬼,何故阻拦郡主见我家小姐!”
“阻拦?”孙嬷嬷冷笑一声,提高音量,“谁人阻拦?郡主好好在这里站着,只是不巧少夫人服了汤药刚睡下,怎的到了你口中就成了有意为之,荒谬!”
“你,你……”水月气急,可无论是周身气场还是嘴皮子,都比不上在深宫沉浮数十载的嬷嬷。
楚明玥听得倦了,也犯不着和一个掌事嬷嬷斗嘴皮子,她低低笑一声,一手搭着丹秋手臂站起,心叹花小六怕是当真遭了罪,若是她娘家人尚在,一个风寒症,何故拖到现在未愈,不过是无人尽心。
“水月年幼,说话未免孩子气,孙嬷嬷莫与她一般见识。”楚明玥朝水月招了招手,“来,到本宫身边来,陪本宫去看看芷萝。”
孙嬷嬷端着笑顺阶而下,直说自己方才态度也有不对之处,只是在楚明玥提出要去花芷萝寝房看望的时候,她再次面露难色。
楚明玥诧异注视着那双昏浊的眸子,心中不信她还能拦得了自己。
她此行拜望,未有任何不合礼制之处,区区掌事嬷嬷,阻拦郡主见少夫人,这纵使说破天,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