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华在与宴光的相处中看到了自己的不足。
不缺少任何事物、没有明确目标的大少爷首先直面了内心,他问自己,我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是
舞曲的音乐一个激烈的转折,高昂的变调,宴光握住爱德华·兰蒂斯的手,轻轻旋转了一圈,她红色的衣料在这个过程中绽开,划过青年的腰部。
如此鲜亮的颜色,也让爱德华微微眯眼,以他的观察力,当然看得出来弗雷德里克穿的和宴光是同款。
成何体统。
这四个字不是针对宴光的,是针对某不守规矩的蓝发男人的,大少爷在次次碰壁中终于掌握了重要的技能,学会自动把宴光从事情中挪开。
她肯定是不会错的,她错了也轮不到他来说。
基于以上的准则,爱德华平静地责怪起了弗雷德里克的行为,简直是目无主君,令人愤怒。
不过有一说一,她穿得倒是很好看。
舞曲悠扬地延长,宴光跳的也差不多了,她握住爱德华的手臂,终于开口说:“你找我有什么事。”
以他们的关系,她真没觉得有啥时间好彼此浪费的。
有事直说,没事走人。
对方连“请求”这么大架势都给她整出来了,宴光也就费点精力来听听爱德华想要说啥。
闻言,爱德华回过神。
虽然从本心来说,他只是想要请她跳支舞而已。
可是,这样说的话,她也不会相信吧。
爱德华抿了下唇。
“我并不是你的敌人。”
他这么说。
“兰蒂斯不会和你相争。”
听到这句话, 宴光总算提起了一点精神。
不要和她扯什么好感,扯什么心理转变,恶女对别人的精神世界不感兴趣, 她只关心更现实的问题,比如说她能排除几个竞争者, 让自身的权势更上一层楼。
所以爱德华这句话,倒是勉强让宴光放弃了转身离开的打算。
但是她也不想让对方开心。
“送礼连署名都不敢的家伙,说起这些倒是有一套。”金发少女冷冷地说, “给我送礼服, 是一时兴起吗?”
“并不是。”
爱德华的眼神飘移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 在送去衣服时不留名姓,是种非常站不住脚的行为,可是从私心来说,爱德华倒也挺有自知之明的。
他觉得宴光根本不会收他的礼服。
但是他又很想给她送去,因为这是对女性表示好感的暗示。
在看见那条美丽高贵的银色礼服裙时,无论如何都想要送给她,亲手包装礼盒时,好像把不知不觉的心意、奇怪的悸动一同放在了里面。
“是我不好。”爱德华低声说,“我很抱歉。”
宴光:
她生生被堵得沉默了下,你怎么突然哑火了, 这不是你的性格啊?
这让她怎么怼回去?
算了, 这个倒也不是很重要的问题,相比起来更要问的是——
“原因呢?”
兰蒂斯说放弃就放弃, 理由是?
爱德华·兰蒂斯说:“我认为我没有最高位需要的东西。”
他平静地接受她打量的目光, 神情近乎坦然:“我不具有相应的野心, 也不具备对权力本能的渴望,而那个位置, 会面对无穷无尽的争斗与厮杀。”
他并不畏惧争斗,但他开始思考这是否是他想要的。
想要长长久久坐在最高掌权者的位置上、支配与控制整个联邦、能做到这一步,而且还坐得稳的人。一定是绝对的上位者,是愿意追逐权力到生命尽头之人,没有那份野心勃勃的渴望,根本无法在一次次争斗中活下来。
迷茫会被放大,犹豫也会被放大。爱德华意识到他连自己的路都看不清,这样的他,怎能背负整个联邦亿万生命之重?
宴光扬了下眉。
对方能认识到这点,说实话让她有些改观。
推翻自己总是不太容易的,被众星捧月惯了的兰蒂斯继承人,竟然能在一众赞美之声中发现不对、直面自身的缺陷,爱德华倒也不算差劲了。
她说:“那你想要什么?”
爱德华说:“我想见证你。”
宴光眯起了眼睛。
舞曲悠扬,他的手搭在她纤细的腰上,一个旋转俯身,爱德华·兰蒂斯的长发流到少女的肩膀上,他俊美又冷漠的面孔安静地凝视她,那双猩红色眼眸中没有谎言。
像标准的冰雪雕刻那样完美的青年,身着崭新华丽的礼服,与她的距离无比之近,近到宴光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冷香。
是某种非常古老的香薰气味,符合对方的出身。
恶女漫不经心地想着,又问道:“见证孤?”
这话挺有意思的。
“嗯。”爱德华说,“因为你很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