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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她裙衩上,花鸟绣双双(2 / 3)

观戏台虽在皇城东南角,可戏子们住的梨府却紧临西所的北向。

戏子白日唱戏,夜晚吊嗓子,因都是名角,倒不觉得聒噪。

连秋棉有次都讲:“瞻月姐姐,咱们福气好,这贵人们听的曲,我们这夜来也能得一乐。”

齐瞻月方与于喜踏出府门,就听隐约有人在唱。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

婉转多情,声声入耳,是牡丹亭的《游园》初篇,因寒冬夜晚,听来多了一重幽怨之感。

齐瞻月倒是爱听这戏,可是今日有急事傍身一时也欣赏不及,她边快步走着,边询问。

“莫不是有什么大事?”

她问得委婉,于喜眉头扭得更甚,忙摆手,让她不要瞎想。

“不是不是,只是……”

于喜放低了声音凑近才言。

“主子爷心情不好,醉酒了,齐姑娘快去劝劝吧。”

醉酒?这下连齐瞻月也将眉头锁蹙了起来。

“皇上一贯是不贪杯的,可是今日和亲王大喜才这般?”

“不是……皇上不是在席上醉的,是回了养元殿后的事了。”

竟是独酌而醉?那看来真是发生什么了,她不再多问,一路思索已到了养元殿正殿门口。

正要进去,于喜又提醒到。

“主子爷喝了酒,又不让人侍奉,齐姑娘你当心伺候些,可劝劝主子别再喝了,我先去备碗醒酒汤。”

齐瞻月应了声哎,低位的站岗宫女帮她掀起云凤绵门帘,已入了温暖的内室。

她畏寒,连兔毛围脖也不用摘,刚入西偏殿,就闻到了浓烈的酒气。

龙涎香袅紫铜炉,凤髓茶温白玉壶,羊羔酒泛金盘露。

是羊羔酒。

她抬眼望去,赵靖倒是没继续喝了,只盘腿坐于软塌,上身以手撑额,斜靠在梅花方几上,双目紧闭。

齐瞻月拿不准他是在休憩还是睡了,碾轻了脚步,至长榻前,想要为他收去了那酒盏。

也不知这是第几壶了,光是气味就知他醉得不轻。

可刚到跟前,齐瞻月却看到那方几上,搁着一本书。

《南山集》。

齐瞻月的瞳孔有瞬间放大,她识得这本书,讲前朝人文历史,齐家也曾收过一本。

只不过这书在先帝显庆二十五年,因“文僭案”,被列为了禁书,齐家怕犯忌讳,也就偷摸烧了。

这书的作者,名陆戴。

而陆戴正是那崇德寺庶人陆氏的长兄。

是……

是赵靖真正血缘上的舅舅。

赵靖当年,生母母家被贬,正是因为被人参奏告发了这本《南山集》,说是蓄意编纂前朝当朝历史,动摇江山之本,陆家才被发落,赵靖生母也因此成了罪人,彼时,他方七岁。

也正因如此,他才曾被先帝辱骂是罪奴之子。

而这本书,是他今日去和亲王府上,一在内侍省当差的太监,同时是老九的家生奴才偷摸交由领侍卫内大臣孙信手的。

孙信忠于皇权,心领神会,自然将这书奉于皇帝处理。

禁书只禁百姓臣工,赵靖未必不能看,可这书不同,是涉及了他生母一家惨案。

道理上,为着江山稳固,前朝后宫的安稳,陆家他是绝对不该再沾染了,第一时间,他就该把这书烧了。

否则,不但太后有所怨言,前朝文臣更是要奏,让他不要枉顾先帝旨意,因亲袒护罪族,他现在,只能有一个母亲,那便是太后。

赵靖尝试回想七岁时,陆氏的容貌,却已然模糊。

心里压抑多年的痛恨怨怼,今日被这书挑拨得全然爆发。

可他面上什么都不能显露,惆怅到一颗心也快空洞了,才让人送了这酒,囫囵灌了下去。

也不知,待他混沌酒醉时,能不能躲开这最不愿意面对的往事。

而当下,齐瞻月看着那本大逆不道的禁书,方与皇帝今日的失态稍联系上。

她努力平复情绪,尽力不将目光落于那《南山集》上,伸手开始收拾那方几上的狼藉。

齐瞻月让外面的小宫女端了酒盏下去,自己将离赵靖最远的窗台略微支起一个极小的角,想要透透这满屋的酒气。

直至她参了杯热茶,放于桌上,赵靖才睁开眼睛。

赵靖饮了酒,脸上却不见熏红,神色如常,若不是那双眼,充满复杂混沌不清明的情绪,举止倒看不出是个醉酒的人。

赵靖认出了来人,却一反常态没有叫她的名字,声音有些懒怠。

“是你撤了酒?”

齐瞻月没下跪,福了福劝到。

“冬日醉酒伤身,皇上心中苦闷,也不可再喝了。”

这话十分大胆,但赵靖没问罪她私自撤去酒盏,反而是在苦闷二字上深究起来。

他挑挑眉,竟还轻笑了起来,

“你如何知朕苦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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