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莹站在道边,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发呆。
她自然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激动,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也因为伤感,因为她发现母亲根本不认识她了。
这一种矛盾又复杂的心情,让王玉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
只是,刚刚在近距离看年轻的母亲时候,她才发现,母亲年轻时很漂亮。
大眼睛,双眼皮,皮肤白皙,有着一张圆润的小脸。
长得很精致!
真的,比照片上还好看。
只是,母亲的眼睛漂亮是漂亮,但却充满了沧桑感。
这样的眼神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年轻女子的眼神,充满了沧桑感。
是那一种历经风霜的沧桑感。
这样的目光,一点也不像是母亲前世的目光。
而且,王玉莹注意到,母亲下车后一直小心翼翼地手扶着肚子,似乎是在保护着一个生命里及其重要的东西。
也似乎是在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做交流。
而且,也只有在她低头看向肚子的时候,她的眼神里才会出现温柔与满足。
可见,母亲是多么爱着她肚子里的孩子!
王玉莹看呆了。
正在发呆,她就发现女人下了无轨电车之后,又上了一辆汽车。
王玉莹飞快地打量了一下周围,见这里已经是城区与郊外的交界处,出了城区,王玉莹见女人又上了汽车,她又连忙跟上。
一路上,她所有注意力都在女人身上,也不知道这汽车是要开往哪里,更不知道坐了多久。
总之,等到女人又下车的时候,王玉莹也顾不上多想,紧跟着下了车。
她没敢太靠近她,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女人下了汽车后,又上了一辆倒骑驴。
她上倒骑驴的时候,依然是小心翼翼的。
双手一直保护在她的腹部。
王玉莹下了汽车后,先是飞快地打量了一下周围环境。
她发现,这个时候,她已经离开阳城很远了。
周围是一片苍茫又辽阔的北方大地,天空湛蓝一片,在一条笔直公路下方,有一条细长蜿蜒的小路,不知道是通往哪里的。
顺着小路往前看,隐约地能看到远处有人家。
因为这里是三岔路口,汽车走到了这里,就不往乡镇里拐了,所以,如果到周边乡镇村庄,那就必须要乘坐倒骑驴了。
下了公路,还要走好远才能有人家,所以不远处道边停靠着不少倒骑驴。
倒骑驴是一种人力交通运输工具,是三轮车一种,多用于短途货物运输、载客、是活跃在东北地区大小城乡最便捷,最简单的交通运输工具,曾经由外国租界商团引入东北及天津地区。
在王玉莹反应过来的时候,女人已经坐上了倒骑驴出发了。
看着她乘坐在倒骑驴上,一路向南,转瞬间就距离自己好远,王玉莹反应了过来。
她连忙跑到道边也叫上了一辆倒骑驴,对车夫说:“师傅,跟上前面那辆倒骑驴。”
“好嘞,您坐好喽。”
骑着倒骑驴的车夫,操着一口东北口音,应了一声,用力地蹬着倒骑驴,冲着前面的倒骑驴追去。
车夫一边蹬着倒骑驴,一边还扭头看了一眼王玉莹问:“姑娘,听你口音是南方人吧?”
王玉莹本能地回答:“我是本地人。”
车夫爽朗大笑:“不可能,一听你说话就是南方人,我们东北人说话满口大碴子味儿,没有你们南方人说话好听!”
说着,也不等王玉莹回答,他又继续道:“听你的口音,应该是江淮人。江淮那边的女孩子长得秀气,说话委婉,甜!”
“嗯,江淮我去过,苏杭我也去过,你们南方的女孩子,都甜!”
王玉莹不吭声了。
她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前面的倒骑驴,生怕把母亲跟丢了。
车夫是个健谈的人,可能是从来没有见过像王玉莹这么好看的女孩子,又或者本来就是一个话匣子。
他依旧在滔滔不绝:“自古苏杭出美女,那边的女孩子水灵婉约,这和我们东北姑娘的美还不一样……,完全两种风格,不过,我们东北的姑娘那叫一个豪爽!”
“豪爽到什么程度呢?姑娘,你听说过一句话吧:东北三大怪,大姑娘抽烟袋,在我们这边大姑娘抽烟喝酒那都不是啥稀罕事儿,像你们南方的姑娘大概都不会抽烟喝酒吧……”
热情好客的东北大叔不停地给王玉莹这个“外地人”讲述着一些东北的新鲜事。
王玉莹的精力,却全在前面母亲的身上。
远远的,她看见母亲张海燕安静地坐在倒骑驴上。
一路上,她一直低头想着心事,不时把双手放在小腹上。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丝毫没有发现后面有人在跟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