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月转过头对父母说:“哥去做矿工,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太苦、太脏、太累、太危险!谁爱去谁去。”
赵顺生拿出旱烟,装上一锅烟,开始吧嗒吧嗒抽起来。胡年春也从最初的喜悦中冷静下来。赵明朗仔细想过之后,发现煤矿工人确实不是什么好差事,唯一的优势,就是个工人,在工农兵中排列最前。
赵明月又说:“赵金云这是在想搞分化呢,明知道我们是领头人,故意给我们这么大一块诱饵,让我们放弃扳倒他,以后他好继续作威作福,这能忍吗?我觉得,现在运动已经结束了,国家在努力恢复正常运作,学校肯定马上就会恢复正常上课,到时候高考也会恢复,我是想去上大学的,哥你是要上大学还是做煤矿工人,你自己选吧。”
赵明朗看着妹妹,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好像笃定一定会恢复高考似的。“明月,你说还会恢复高考?可是恢复高考了,我们也能参加吗?我又没上过高中,年纪也这么大了。”
赵明月说:“一切都是未知,我们都不知道会怎么样,但是你现在要是去做了煤矿工人,把联名罢免的事给放下了,你就背叛了那些签字的人,日后赵金云报复大家了怎么办?你就愿意看着他继续作威作福?要是以后能够恢复高考,赵金云还在这个位子上,我们也得被他卡死,盖不了章,开不了介绍信,考上了也上不了大学。所以一定要将赵金云拉下来。”
如果赵明月没有重生,她肯定也会在这件事上迷惘,但是她既然已经看到了前面的光明大道,为什么要去选择一条暂时开阔事实上是一条羊肠小道的弯路呢,所以能避免损失,就一定要避免。
赵明朗长吸了口气:“你让我想想。”
倒台
赵明朗面对着巨大的诱惑,内心挣扎得很厉害。赵明月看着三哥,自然能理解他的这种心情,但是这件事,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放弃,如果她放弃了,以后受耽误受牵连的就不是她一个人了。
全家人都在沉默之中,赵明月觉得气氛有些压抑,便想出去走走,胡年春叫住她:“明月,一会儿要吃晚饭了,你去哪里?”
赵明月说:“我一会儿就回来。”
已经是秋天了,晚稻也收割完毕了,田地里放满了一个个稻草束,那也是公家的财产,留一部分给牛吃,剩下的就按人头分给各家各户,用来垫床、盖屋顶、做柴火,用途广泛。再过些年,就没人烧草了,全都烧煤球和煤气,人们嫌麻烦,将晒干的稻草在地里一把火烧了,火光冲天,浓烟蔽日,污染不可谓不大。
赵明月低着头,信步走着,不知不觉竟走到村口了,她听见自行车铃声,猛地被惊醒过来,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脸上有些茫然,然后突然无声地笑了。自行车铃铛又叮铃叮铃响了两下,赵明月一转头,发现居然是沈旭跃,便冲他露齿一笑。那一笑让沈旭跃的心都化了,她终于看见自己了,便从车上下来:“去哪儿呢?”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了些亲昵。
赵明月摇摇头:“没去哪儿,就随便走走,散个步,没想到走到这里来了。沈书记你从哪里回来呢?”
沈旭跃说:“刚从公社回来。你怎么了,有心事?”
赵明月看着沈旭跃,低下头,许久都没说话,沈旭跃就一直安静地陪她站着,等她开口说话。赵明月终于开口说:“没什么。”
沈旭跃知道她大概不好说出口,也不追问,只是问:“回家吗?”
“嗯。”
两人并排着慢慢往回走。
赵明月说:“今……”
沈旭跃说:“我……”
两人同时开了口,都不由得笑了起来,这一笑,令气氛轻松了起来,沈旭跃笑着说:“你先说吧。”
赵明月说:“今天大队主任来我家,说是要推举我三哥去煤矿做事。”
沈旭跃诧异地说:“文件到大队了吗?我今天在公社开会的时候听说了,还没看到文件呢。”
赵明月问:“村里一般有这样的情况,都是怎么处理的,一个人说了算,还是村委会一起讨论决定的?”
沈旭跃被问住了,这种事确实是赵金云一个人拿主意的时候比较多,虽然说村支书才是一个村的一把手,但是沈旭跃从来没有专断独行过,什么事都是商量着来,往往都是赵金云先提议,大家都不反对,沈旭跃不偏不倚,自然也就同意了。说起来他其实不算有作为的,不是他不能、不想作为,而是这样的大环境下,作为一个外来户,他只能兢兢业业做好分内的事。现在被赵明月问起来,突然觉得浑身有些不自在,心里觉得有些难受,她会不会因此看不起自己?
赵明月说:“沈书记,你说我们老百姓能不能够推举自己信任的人来做我们的领导干部呢?”
沈旭跃已经听说了赵明朗私下里正在弄联名信,他非常能理解他们想把赵金云赶下台的心情,所以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反正赵金云的后台已倒,他也没有把大家抓出来说是反革命的底气了。“当然可以。”
赵明月笑了起来:“谢谢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