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深夜。客厅灯只开了一盏,半明不灭。
她躺在沙发上,已经醉意迷离了。
不是说醉了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吗?为什么她的脑子里还是在回荡现实里无解的痛苦?
不想了不想了,清醒是痛苦,醉了就不要再痛苦了。
她闭上眼,想从前的日子。那时候,父亲在,封叔在,虞昭然也在,大家都好好的。她是喻家大小姐,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不用操心……
眼泪无意识从眼角流落。
不行,以前的日子也不能想。什么都不能想。
睡吧,快睡吧,大脑停止思考,睡着就是进入短暂的死亡。
醉意终于袭倒她,手中酒瓶歪倒,静默浇湿沙发下的针织地毯,狼藉不堪。
身死是真死,在这世界上消亡。而心死,身存人间,只是一副皮囊,活死人般零落游荡。
房间里另一双眼睛无声落在她身上。
虞昭然没什么情绪地看着她。
是他引狼入室害死了族人,是他自作多情为了她放弃一切跟随她来陆地。从相遇到现在,像一场绮丽又残忍的梦。
海底的残垣败迹,一遍又一遍提醒着他那日发生的一切。
那时他还可笑的在想到底为什么要这样?
可是原因已经不重要了。他的爱人让他失去了家人,失去了族人,失去了千百年来鲛人隐居的家园。
爱人。
极尽绝望下,他将自己麻木起来。不听,不看,不思考。
这样就不会痛。
没有前路,永远困在这处别墅。是对他一意孤行的惩罚。
他听得见她对他说的话,但自动隔绝,不会去思考她说了什么,这样就不会有情绪波动。
茫茫木木,像水里的水鬼游魂。
————
试验室研究的数据结果出来了。
戚喻亲自赶到试验室,负责人对着报告讲解了一通,中间戚喻问了几次,他回答的官方而模糊。
虽然没有明说,但结果不言而喻。
虽然当时就做好了没结果的准备,但不期望的结果来临,意味着从前所做都是白费。
戚喻平静地从负责人手里夺过那一沓资料,撕成碎片。
“没关系。”
“去找,用什么手段也好。”
“去找。”
“找。”
从实验室转去医院的路上,车内低气压,封哥谨慎着呼吸。
到了医院,她垂着头走到喻浩所在的病房,现在身体已经形成条件反射,哪怕不看路,也能找到父亲所在的位置。
戚喻坐在喻浩身边,低着头。
“爸,我又失败了……”
“要不你起来吧……我很累了……”
“爸……”
她把着喻浩的肩膀让他坐立起来,“爸……你说句话吧……”
她又失力扶不住久躺的人,一屁股坐下,喻浩身体也跟着倒下,陷在被褥枕头上。
“虞昭然也不理我了……你也不理我了……”
她扯了个笑,“没关系,你会好起来,他也会好起来的……”
“到时候你们俩见个面,你还没见过我男朋友呢……”
她已极擅长和不会说话的人说话,不需要回应,不管对面有没有在听。
戚喻回过神,泪流了一脸,她擦擦眼泪。
“我得回去了,虞昭然在等我呢。”
她回到家,阿姨已经掐着点做好了饭菜,这会饭正温热。
她回去后,一言不发,去了左边的池房。
两个池子,她根本不知道虞昭然在哪个池里。
戚喻坐在地面上,低着头,睁眼坐了一夜,也没看见虞昭然冒头。
天又亮了。
又是一天。
一天一天的生活,一天一天的消磨。
戚喻打起精神交代公司的事,安顿好酒吧最近的人员管理,又和试验室的成员开会,继续寻找合适样本。
身体像被掏空,不知哪里来的一口气支撑着这副皮囊。
封哥接到消息时,脑袋空白了叁秒。
挂掉电话后,他反复地想,该怎么样把事情告诉大小姐。
可是,留给他思考的时间并不多,也不能拖。
打通电话后,戚喻声音在电话那头听起来很疲惫,她已经很久没恢复精神了。
“怎么了?”
封哥沉默一秒,“大小姐。”
“董事长,去世了。”
————
赶到医院时,喻浩的遗体还在病房里没有动,封哥特意嘱咐医院的。
他静静躺在那里,和平时她来看他时一样。
戚喻进去,叫了他一声,“爸。”
和平时一样,没有回应。
运行的监护仪已经停掉,喻浩身上已经摘掉了大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