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时打断她:夏夏,那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夏绯瞪大眼睛看着他。
周时捏了捏她的下巴,笑了:大一结束的那个夏天,电影社团换届,在下沉式广场办了个露天放映——
晚风拂过手臂,一如七年前那个夏夜,夏绯想起些紧张的心跳,是电影开场前她作为即任的副社长要发言,默默将自我介绍和就任宣言背诵八百遍,展起的银幕亮在身侧,定帧的是哪部电影浑不记得。
周时适时提醒她:那天晚上,放的是大话西游。
管理学院周时,是我同你讲的第一句话。
般若波罗蜜,夏绯随月光宝盒一起穿越。
暮色四临,下沉式广场上已经围了越来越多的人,周星驰的火爆程度显然超出了预想,夏绯一个头忙成两个大,刚调试好放映设备,就又去广场门口帮手签到。
是老社长卸任前仍要再燃燃余热,耳提面命地让他们维持秩序,并做好观众登记,说什么统计影迷画像更利于暑假后的新生招募。
天晓得大家过来只是想安生看场电影。
夏绯用换届倒计时忍下白眼,摊开册子一个个写名字,龙飞凤舞状,比递上来的诸如长留学院白子画的名号还要随心所欲。
管理学院周时这六个字,此时便显得过于稀松平常。
草草写下来,眼前帽檐低低的男同学仍没走,他身后已经有等不及的伸过头来问。
电影几点开场啊?
八点——想起老社长每次裹脚布一般的发言,夏绯改了口:八点一刻吧。
得到答案的同学推搡着出了队伍:走走走,还来得及去教超买个三明治。
空隙很快被身后人填上,最前面一个仍杵在那里,骨节分明的手指点上花名册最末一个,指腹晕开了点墨渍。
这里,我的名字写错了。
嗯?夏绯仰头凑近,是熙攘间没听清。
那人便微微压低了身子:周时,时间的时,不是石头的石。
哦哦。她没多在意,甚至没道声抱歉,笔端在墨迹晕开的地方划了道斜线,歪歪扭扭地写了个时字,怎么看怎么更像周日寸。
还好身前人没再计较,在她抬眼时,迈步离开了。
下一位观众紧接着跟上来:那你就写我是新闻学院赵默笙吧。
这样的小插曲一生中会有几千个,几万个,夏绯不会记得。
就像她也无法再回想起,电影有没有在八点一刻准时开场,那本签了半本的花名册,后来有没有在招新的时候派上用场。
周时记忆里的寥寥数言,只是凭她的想象力变成电影场面。
真实场景或许更匆匆,她并没仰头凑近,他也没压低身子,他们最开始的距离,并没贴近成一颗双人特写。
但真好,他还记得,记得他们的开始,要再提前两个季节,多了一段夏天。
夜空已经有良久未闪过流星,像是专门为这段被遗忘的过去腾开空白。
周时娓娓声也像在空白中久久回响:后来听你上台自我介绍叫夏绯,我一直好奇是哪个字,直到旅行途中交换微信,才知道,是绯红的绯,很不常见的一个字。又说:很衬你。
该怎么去形容此刻的心情,时间滚滚向前,从不肯回头,却又在此时,赠给她彼时的机缘。想看更多好书就到:yehua9
是幸运,还是不幸。
是有缘,还是无缘。
是否还有更多似这像那的时刻,于无人知晓处,被他们错过了。
夏绯轻轻呼出口气:时间的时,是比石头的石要好听。
她偏过头,眨了眨眼:原来我魅力这么大,这么早就对我一见钟情了?
周时勾起嘴角:你当时最大的魅力,就是在前面的人用漏风话筒说个不停的时候,三两句话结束了发言,说,现在让我们一起看电影吧。
这实在是她能做出的事、说出的话,夏绯想象了会十九岁的自己,突然笑了,她光着脚跳下长椅,握起拳头假装话筒,对着远远的江面大喊。
现在,让我们一起看电影吧!
江面沉默不语,却将她的回声随江水一齐送回。
像回到那个夏天。
夏绯把话筒对准周时:这位同学,今天放映的这部电影你喜欢吗?
周时眼中笑意吟吟,做好观众:喜欢。
夏绯再次提问:为什么喜欢?
因为主持人很漂亮。
夏绯佯怒:要好好看电影啦!虽然主持人宇宙无敌第一漂亮,但你要回答电影相关!
周时果然认真想了想,好歹非电影人士,没用那套后现代解构主义来回答,他的答案朴实无华:因为周星驰很好笑,紫霞仙子很漂亮——话锋一转:但还是没有主持人漂亮。
夏绯皱起的眉毛舒展开,话筒又举了上来:那至尊宝已经有了白晶晶,为什么还会爱上紫霞仙子呢?
周时微愣,没回答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