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落在沈青枝脚边,茶水溅了她一身,本就洗的发白的衣裳,还染了茶渍……
这般并未平息沈青灵的怒火,她继续道,“和你娘一样,就是个祸水狐狸精!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是要去勾引哪家公子吗?以为嫁给小将军日后就有好日子过了吗?告诉你,上京相爷之女傅芩爱慕小将军多年,她会轻易让你嫁给小将军吗?我看你日后能落得个姨娘名头就不错了!还想做正室娘子?做梦呢!”
声嘶力竭的声音响起,字字句句敲击着沈青枝的心,这些天她不敢面对的事情终于在沈青灵的嘴里被说了出来。
是,她是庶女,那小将军不但出身尊贵,还有个身份同样高贵的相爷千金爱慕他,这正室娘子还真有可能不是她。
她瞳仁轻轻转了转,大抵是被沈青灵说中了心事儿,有些方寸大乱,颤颤巍巍地走到冬葵面前蹲下,眼眸清澈,目中含柔,柔里带着坚毅。
那坚毅的眼神吓得那老婆子都忍不住松开了束缚冬葵的手。
沈青枝扶着冬葵起身,好似瞥了一眼沈青灵,双眸晦暗不清,长如鸦羽的睫毛颤了颤,“青枝誓不做妾。”
声音铿锵有力,像是无数珍珠落到玉盘上,掷地有声,撞击着众人的心。
沈青灵轻笑一声,起身轻拂了下丝质顺滑的裙摆,“瞧我这妹妹,身份低微,气性还挺傲,来人将那上好的御赐布料端上,送给我这……”
她语句里像是夹了锋利的刀刃,瞳孔更是下意识一缩,眸底有凌厉的光芒一闪而过。
“妖娆多姿,绝色佳人的庶妹!”
话落,就有一婢女端着一上好的布匹迎了上来,顿时屋子里鸦雀无声,万籁俱寂。
“这……实属……欺人太甚!”纵然是单纯善良似冬葵,也在此刻握紧自己小姐的手,圆润的大眼充满了愤怒。
沈青枝更是在看到那布匹的时候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片刻后,沈青枝抿了一口清茶,稍微从那被羞辱的愤怒中清醒过来,她坐在那张雕花檀木圈椅上,双手用力抓着椅子两边,浑身都在颤抖,眸子含柔,水汪汪地看着吃着蜜饯的沈青灵,“三姐姐,这绯红布匹你可知这大京唯有那人可穿?”
沈青灵耸耸肩,“你可是小将军的未过门的妻子,还得喊首辅大人一声舅舅,就算惹了他,想必他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她顿了顿,看着那腰肢纤细,柔弱妩媚的女人,又说道,“你不是挺能卖柔弱的吗?”
“可三姐姐你可知上一个穿红衣的下场是什么样的?从前大京成婚还穿红嫁衣,可眼下谁敢穿红衣?姐姐这不是将妹妹往火坑里推吗?”沈青枝摇摇头,拿着帕子轻擦着额角的汗水,她曾听她远在扬州府的竹马郎君宋知行说过这首辅大人残暴不仁,霸道横行,曾因着有人穿红衣,将那人送到大理寺活生生火烙肌肤将那红衣褪了下来。
至此,除非是大京权臣,再无人敢大婚之日穿红衣。
现下沈青灵让她穿红裙,可不是将她往火坑里推。
“可父亲让你这宫中御赐的布匹去赴宴,但妹妹晚了一步,那些布匹都被丫鬟们挑光了,唯有这匹剩下了呢……”
听听这话,冬葵很不得拿起一旁的茶壶砸到她头上去,这不摆明着说,她家小姐只配用人家剩下的?
沈青枝也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当即用帕子捂嘴轻咳了下,急火攻心,她实属不应该变相惩罚自己,故而问了句,“姐姐想怎样?”
她抬眸,眼底一片清明。
沈青灵嚼着嘴里的蜜饯,旁边还有婢女站一旁低头拿着碟子等着沈青灵将核吐出来,另一边站着个丫鬟手中拿着茶盏随时备着。
这般奢靡的生活让人大开眼界。
偏生她还是个比寻常人都懂得享受的,一双腿伸直架在圆凳上,看了眼垂眸落寞的沈青枝,嘴角微扬,“妹妹,姐姐这腿好生有些酸痛呢!”
沈青枝眼睫微颤,低着头不语,这等捏腿卑微之事她实属不想去做,她宁愿在江聿修面前丢脑袋,也不想在沈青灵面前低声下气。
接过冬葵递来的香薰球放在鼻尖轻嗅了下,香甜可口的橘子香映入鼻尖,沈青枝顿感精神气都上来了,她将香薰球复又递给冬葵,揉了揉眉间,脑海里骤然映入一张俊美坚毅的脸庞,以及那人温柔细腻的举动。
适才她看见那绯红鲜艳的布匹时,一阵恐惧袭来,很容易就想到宋知行和她说的那事,现下清醒过来,心口也没那般惧怕。
其实江聿修也没有传闻中那么可怕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