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过了多久,风凉了,谢知归觉得难捱了,又冷又难堪。
衣服被解了大半,要掉不掉的挂在腰上,头发被吹乱了,碎发遮住了大半张脸,除了脸,身上都是灰,样子估计又丑又狼狈,可就是这样,也不知道明匪玉在看什么。
空气很安静,如同凝固了。
直到某一刻明匪玉打破沉默:“不说话折磨人吗?”
谢知归微怔,随即诚实地点点头:“有点。”
明匪玉怆然一笑,想起了什么,似怨似恨:“你以前就是这么折磨我的。”
“什么?”
谢知归微微瞪大了眼,他可不记得什么时候对明匪玉冷漠以待过,翻遍和他相处的这段时间所有记忆,都没找到明匪玉口中说的那些。
他再怎么样,也不会没礼貌地对一个不熟悉的人冷眼相待。
难道明匪玉说错了,记混了,把他和他那个情人弄混了。
谢知归猜想大概就是这样了。
他是把对情人的怨恨,宣泄到了他身上吗?
谢知归担心,他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余光瞥到一地灰尘,寒意顺着脊背窜上天灵盖。
他想活下去,不想成为地上的灰。
“明匪玉。”他尽力压制颤抖。
谢知归与他对视,用他以为最诚恳地语气说:“我以后会多信任你一点,不会再不分青红皂白指责你。”
谢知归服软道歉哄起人来,往往让人很难辨别真假,明匪玉好似有一瞬间的松动。
他又大胆地试探,这次更近一步,上前慢慢抱住了明匪玉,他的身体很凉,抱着并不舒服,但谢知归有意贴紧,蹭了下他的心口,好似爱人身上寻求安全感。
明匪玉肯定感觉得到。
“明匪玉。”
“……嗯。”
这次,明匪玉回应了他。
谢知归顺着这个口子继续撬动:“我会当好你想要的替身,不会再让你生气了。”
明匪玉本来正要抱住他,听到这话,刚有融化迹象的眼底又一次陷入无尽绝望的风雪中。
他被冻僵了,指尖冰凉,骨头深处都泛着冷意,可偏偏胸膛里有一股怒火在烧,就是谢知归抵着的地方,气的他浑身颤抖!
原来不管是好声好气地哄,还是故意装生气吓唬,谢知归都不会拿真心出来对他。
他想要的信任和依恋,谢知归随时可以伪装出来满足他,他们连老板和属下的身份都算不上,是一个虚情假意的人在陪另一个执拗痴恋的人演戏,而且是不情愿的。
“好啊。”
明匪玉还是抱住了他,力气很大,带浓重的无端怨恨,谢知归很不好受,感觉他想把自己的身体就这么折断。
“抱太紧了,我呼吸不过来……”
他推着明匪玉的胸膛,想稍微留出点空间呼吸,明匪玉却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惩罚他一样咬的不轻。
“啊,疼——”
“别动!”
谢知归霎时不敢动了,他怕会被咬断脖子。
“很好,谢知归,你就一直乖下去,别让我抓到你骗我的证据。”
“不然……我真的弄死你。”
耳畔冰凉的吐息让谢知归心里生出危险的异样感觉,缠着他的好像是条毒蛇,一圈圈把他绕紧,紧到窒息,湿腻的蛇信子舔舐过他的耳垂、脖颈,惹来阵阵颤栗。
他会死在这条蛇的贪欲之下,还是死里逃生?没有人知道,连一直静观他们撕扯的风也不知道。
明匪玉面无表情抱着怀里的人,远望天边,天彻底暗下去了,同时带走了他眼里所有的温柔、明亮的光,剩下的就和夜晚那片丛林一样,泛着幽黑、阴寒、危险而诡异的气息。
他是不可能放开谢知归的,就算今日他们都会死在这场猛烈的寒风里,就算谢知归死前对他带有极度的恨,他也不会松开一根手指头。
执拗到极点的人就是这样,一生就动一次心,谁蓄意招惹了,就得一辈子负责到底。
当年某个薄情人怀着私心,引诱他进了这场甜腻、纠缠的幻梦里,一手推他沉沦温柔乡,借此骗取了长寿和健康,那时他就该知道,有些人不该去欺骗,因为他们会把谎言也当真,付出真心去守着。
谢知归感觉有一股温热黏腻的液体顺着脖子流入了衣服里,应该是咬破的血。
很疼很不舒服,但他不敢伸手去摸。
明匪玉还在盯着他。
“谢知归。”明匪玉在他耳边似幽怨地长叹:“别再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