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问苏轻舟进京一趟什么最意外,不是几月来奔波打探到的消息,而是此时忽然面对本国的另一个圣上,或者说,真正的圣上。
三月前,大理寺卿张府。
“张大人,轻舟谢过了。”
“不必,若不是你特意出海一趟弄回来的南海蛇胆,家母的痹症也没法缓解,我张子义自问并非不懂感恩之辈,这便权当还你一个人情。不过老夫还是有言在先,苏姑娘不管以后想明白了什么,切记不能声张,陈年旧事到底是烂在肚子里才是最好的。”
“轻舟晓得分寸的,只不过俗话说死也得死个明白,不甘如此。”
“好,你随我来。”
……
“张大人,这是?”
“这便是当年李雨清临死前写的血书。”
“君子之诺,终于冰蟾。”
“没错,当年客死天牢的她便只留下这么一行八个字,什么都没有留下,老夫我也是看着一代名医如此客死天牢可惜了,于心不忍便留下了这血书。本打算以后李家的后人找过来便归还遗物的,可是一直没有等到,先帝虽有意照看李雨清的家眷,可先帝身体欠佳之后便顾不上了,李家也因此一落千丈,到了如今连唯一的血脉也失踪了。”
“不知大人知道这句话是何意?冰蟾是什么?”
“老夫也搞不明白,或许只有李家人才知道。”
“对了,君子之诺,似乎昭阳公主便是叫君诺。”
“你能想到这一层说明你是个聪慧的,李家的事情应该与当年苏皇后有关的,只是如今到底是一别多年,沧海桑田,早已物是人非,老夫如今已然年近花甲,当年的手足也都辞官不问世事了。”
“轻舟在此谢过张大人的提点,此番来去匆忙不胜感激,以后定然携重礼再度登门拜访。”
“罢了罢了,你有事便走罢。”
……
思绪渐渐回笼,苏轻舟跪在地上腰背挺直,她抿着唇,双眼遮掩在垂落的发丝间看不真切。这时候一阵江风好巧不巧吹过,发丝随风飞舞,掩藏的双目忽然亮起,宛如夜空中的孤灯,照亮出里面满满的野心。
听前御前太监说道先帝驾崩前都是传唤昭阳公主侍疾,然而后来先帝驾崩的太过突然,据说突然发病连传位圣旨都没留下,作为太子的太和帝便顺理成章的继承了皇位,虽然存疑,但大家也都能接受。新帝登基根基不稳,公主失踪,朝堂开始拉帮结派。
若说刚刚她还保有怀疑,或者说不确定。现在公主又出现了,还自称朕,联想到李太医临死前的话与皇帝这两年大改政令的行为,种种现象似乎都直指一个可能,公主不仅仅是公主。
苏轻舟心头所有的不确定与猜测一瞬间便烟消云散,茫然之中忽然有一条通往罗马的大道对她打开,道路之上一侧光芒万丈,另一侧腥风血雨。虽说二圣临朝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事,更别说这还不算二圣临朝,而是篡位谋反,苏轻舟自问自己并非胆大包天不识好歹之人,现在公主对她抛出的选择只有两个,要么从要么死,作为苏家人的她该选什么显而易见。
思及此处,苏轻舟匍匐下来,对着地板重重磕了一个头,斩钉截铁道,“臣子苏轻舟,见过陛下。”
“呵呵,你倒是干脆,既然能叫本宫一声陛下,想必进京一趟还真叫你打探到了什么。”苏娘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不过很快就掩藏起来,随后意味深长的看着苏轻舟,直把苏轻舟看的冒冷汗。
“臣不敢相瞒,其实也就是方才才确定的。”苏轻舟表现的很低调。
“是吗?”苏娘淡漠的瞥了苏轻舟一眼,随后又看向辽阔的护城河,“苏轻舟,苏府的嫡系大小姐,自幼聪慧过人,三岁识字,五岁便可吟诗作对,豫州百姓人人号称的神童。十五岁及笄礼便是一艘商船,自此完全自立,走南闯北,如今虽未能功名加身,但未满弱冠却已然结识了不少京官,算是文武双全前程似锦。可见,你并非池中物。”
听着自上位者依次罗列出自己精彩的生平,苏轻舟没有表现的骄傲,只是不动声色的垂了垂眸随后干巴巴的说了句,“谢陛下夸奖,轻舟不敢当。”
“哼,你倒是谦虚,既然你都懂了,也做了本宫满意的选择,那本宫也赐你于方便,如今本宫并未登基自是不能算作陛下,以后便唤一声公主罢。”
“不知公主接下来有何吩咐?轻舟,不,豫州苏氏定当全力相助。”她很识趣,如今江南苏氏定然是公主的势力,那么豫州苏氏自然也只能是公主的势力。至于姬家那里,她又咬了咬牙。
“果然是个聪明人,如今本宫以作部署只需静候佳音,期间需要用到你们豫商的力量,所以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本宫都要求你协助姬家稳住商帮以便掩耳盗铃。事成之后本宫定当赏罚分明,本宫知道你与墨舒情同姐妹,但这些事情莫要对她说,且不要声张任何你知道的东西,今夜便当没见过本宫罢。”
苏轻舟的心沉了下来,她大概能够猜到豫商在这里扮演什么作用,无非是运输物资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