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还被打通了。总是卫初晗回头去看,洞很深,她只看到前面一团黑,看不到底。
山洞被破坏,山石砸下来,两者重新形成了一个新的洞穴。当时她和那些人距离那么近,如果她有幸掉到了洞里,别的人也有这个可能。说不定这个长得看不到尽头的洞中,还有别的人。
或许活着,或许死了。
但在现在的情况下,好像不管是谁,情况也不会糟糕于现在了。她得做最坏的打算,她不能完全指望洛言。洛言身上背负着两人的所有必用品,可是他不在。万一他找不到她,卫初晗得自救。
卫初晗只犹豫了一下,蹲下来,捡起一块尖锐的石头,就扶着山壁,往洞深处慢慢摸索去。她不打算走得太深,只是需要探一探情况。如果这个洞中有野兽……也好有个打算。不能完全指望于洛言。毕竟他只能感受她的情绪,不能感受她在想什么。
她保持警惕心,步子很小,却又不完全不出声。她紧紧握着手中的石头,准备万一遇到不好的情况,砸下去好给自己一个缓冲的逃命机会。
就这样摸索着向前,后背被鲜血和汗水浸湿,又麻又痛。卫初晗的心神处于前所未有的警惕中,越往下走,离光越远,离黑暗越近。黑暗会放下人心深处的恐惧,让你想东想西。越是走,越是害怕。
拐过去,这个弯如果拐下去,从山石间透出来的光就看不见了。如果再遇不到人,卫初晗也不打算再走下去了。火折子在洛言那里,再走下去,前方一片黑,摸索中的危险无限大。卫初晗自觉自己没有那个冒险的能力,她还是乖乖等人救吧。
就是在这时,要拐弯的时候,前方突然有衣料闪现。
卫初晗一下子握紧手中石头,“谁在那里?!”
有人从石头后转了过来。
“是我。”一个冷淡的女声。
就在两三步之外。
人从拐弯处现了身。
双双怔住。
如同照镜子般,九成相似的面孔,就在自己眼前出现。无数次地想念,无数次地演练,都没有陡然一见之时的冲击大。
小而窄的瓜子脸,秀气的口鼻,还有那双形状漂亮的眼睛。那双眼睛,又大又黑,透着疲怠和沧桑,吸魂夺魄般,是脸上最出彩的部分。人就那么幽幽静静地站着,清而凉,若莲花开落,岁月无回。
岁月无回,一个已经长大,一个时间被定格。
看着对面这张脸……不觉要想,原来十五岁的我,是这个样子么?原来长大后的我,是这个样子的?
时间缓慢而无情,将少女与少妇推到彼此面前,给她们开一个冷笑话般的机遇。
卫初晗握着石头的手一颤,石头掉地,发出轻微的一声。
对面如同照镜子一样的少妇垂了眼,看到地方滚落的石头。她勾唇,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来。
在看到对方那种笑意的一瞬间,卫初晗猛地抬起完好的右手,向着对方。
而在同时,对面的少妇抬起了左手,向着她。
几乎是时刻不差之间,两人同时掐住了对方的脖颈。如此之迅速,如此之狠稳,如此之默契,让她们都愣了一愣。掐着对方脖颈的手,却始终没松。
对方先慢悠悠地开口,“想不到是你,初晗姐姐。命运如此有趣,十年后,我们的真正见面,竟是这个情况下。”
卫初晗眸子眯了眯。
她的小名叫卫小狐,十五及笄,父亲给她取了字。时称呼姑娘,年少时喊小名,喊排行,长大后称娘子,亲密的叫小字。她叫卫初晗,但大部分亲人朋友,都不会这么叫她。会甜甜地叫她“初晗姐姐”的,只有卫初晴。
那时她们尚年少。
宁州第一次见面,一个喊“初晗姐姐”,一个叫“初情妹妹”。手拉手走出去,还以为她们真的会成为最亲的姐妹。
而十年后,被叫“初晗姐姐”的那个人,看起来却比对方小了那么多。
卫初晗唇角下弯,“想不到是我?这种情况,你确实想不到,我也不曾想到。”
又是与此同时,双方施加在对方脖颈上的力道,都加重了一分。疼痛让她们双双白了脸,力道却谁也没收。
半晌,卫初晴说,“你左手臂怎么了?骨头全碎了?不能动了?”她凉淡的语气里,有那种所谓幸灾乐祸、看你倒霉的情绪。
卫初晗嗤笑一声,“只是骨折。但是你的右手臂怎么了?骨头全碎了?以后都不能用了?”
卫初晴望着她,顿一顿,“只是骨折。”
双双感觉到了命运的那种玩弄和不可思议。
双生姐妹,心意相投。你想杀我,我也想杀你。你想掐我,我也想掐你。你左手断了,正好,我右手断了。看,我们多么一样。
卫初晴问,“小诺在你那里吗?”
卫初晗眸中终于带了笑意,她以一种悠缓得近乎残忍的语气笑,“对啊,他在我手中。”
她的笑意加深,“你的儿子,似乎不容易养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