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乎鸾仪卫名声好坏,却很在乎永乐郡主的名声,况且,他最厌恶旁人拿抨击鸾仪卫做提升名望的跳板。
等他回了北司,却见玄部这边没几个人,反倒白部那边灯火通明人声鼎沸。风曲一时疑惑,举步过去,眼看着白部的待客厅外,一群人人头攒动扒在外面,纷纷偷听,但因为偷听的人太多,反而显得十分滑稽。
“这是怎么了?”风曲轻轻地问。
他的声音很轻,然而鸾仪卫们一回头看见他还是吓了一跳。有几个鸾仪卫机灵,立刻低声七嘴八舌地给他解释起来。
风曲一个字也没听清,不得不指了一个:“你一个人说。”
鸾仪卫说:“大人,景尧的家眷来了。”
风曲:“嗯?”
来了就来了,把景尧的骨灰和抚恤一同带走,值得众人扒在这里围观吗?
鸾仪卫连忙补充:“他们想把清源的骨灰一同带走,说是有景尧二人生前的手书,清源的生死由景尧照料,与李家无关。”
风曲听得颠三倒四,大皱眉头:“手书?哪里来的手书,凡鸾仪卫在任上时,所有私事通过北司处理,白部这里没有留下存证,怎么会直接到家眷手中?”
“确实是他们二人的笔迹。”雪醅轻声道。
她从花厅侧门转了出来,对风曲道:“我命人核查了,应该是徽宁二年冬,景尧及其亲信执行任务时,曾经有一次被困山中遇险失联,当时寻找了一个月都没有找到人,差点按照殉职处理了,就是那时候,把遗书发给了家眷,后来找到人之后,白部为此还改了规定,从失联到确定殉职的时长改为三个月。”
鸾仪卫执行任务时危险极多,所以很多时候出去执行任务之前,都会先写好遗书发还北司保存,一旦确认殉职,将由北司发放到家眷手中。
“所以遗书中说的是?”风曲问。
雪醅说:“清源的信是一同封在景尧那封信中间的。”
她没有细说遗书的内容,但只这么淡淡一句,就已经足以说明许多了。
风曲一怔,忽的扶额:“我已经跟郡主说过修建墓园的事了,早知道如此,倒不急着提这件事,先把李敬慎料理了。”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是男女主感情线
桓悦的声音戛然而止
位置不同, 所思所想自然不同。
风曲谈起李敬慎时,想的是要料理这不知好歹的老东西。次日明湘入宫和桓悦见面时谈起李敬慎,说的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债多了不愁, 明湘不知道背过多少骂名。李敬慎在骂她的人中论身份地位名气都排不上号, 明湘要是一个个报复过去,她早就活生生累死了。
因此和桓悦说起李敬慎时,明湘只简单提了一句,她关心的是:“现在南边战局正紧, 国中却还有许多纷纷物议,流传开来难免动摇人心,以我之见,是该好好整顿一二了。”
桓悦一手支颐,正静静出神,闻言忽然凉凉笑了笑:“心向南齐的人还真是不少, 也是, 到底南边那个, 才是他们心里的正统所在——不过这一片令人感动的赤胆忠心,连朕都要啧啧称奇, 百年前齐朝南逃的时候,怎么就忘记了把这群忠臣良将带走呢?”
当年齐朝仓皇南下,随齐朝皇帝南渡的除了皇室宗亲, 就是世家贵胄, 连大晋太/祖当时已经封了晋国公,都要被留下来‘抗击外敌’,说是抗击外敌, 其实打得就是让太/祖皇帝送死的主意。
朝堂重臣尚且陷于党争无法南下, 更遑论寻常人家了。若非太/祖皇帝带领手下精锐士卒奋力一搏, 届时乌戎大举入关,千里城郭沦为焦土,北方七州子民皆为奴隶的悲惨景象,就要化为现实了。
所以桓悦其实很难理解,当年那些被齐朝皇帝毫不留情抛下的百姓,有的后人居然会一心奉南朝为正统,认为晋朝乃是乱臣贼子,得位不正。
这份对南齐朝廷的耿耿忠心,还真是令人发笑啊!
于是桓悦点头:“是该处置了,这些跳梁小丑死不足惜,若是胡说八道,反而容易动摇人心。”
不过如何处置,却是个难事。全都拉出去砍了做起来简单,但桓悦往后的声名也不必再要了。
明湘眨了眨眼:“你没有异议的话,那就交给鸾仪卫来做。”
桓悦侧首看她。
明湘半靠在榻上小几旁,一手托腮,乌黑秀美的眼睫闪动,美丽的眼睛正轻轻眨着。细细看去,能看出眼底闪烁的动人神光,既美丽又灵动,似乎在琢磨什么坏主意。
她鲜少露出这样活泼的神色来。
桓悦突然微微屏住了呼吸。他抬起手,试图去触碰明湘的面颊,动作极其轻柔,像是一只翩然的蝴蝶试图停留在花枝上。